“让它可以自由地去创造那本该属于它的所有奇迹。”
当张豆子这句充满无上“经济学”智慧的结束语，在死寂的紫光阁内缓缓落下时，整个帝国的权力中枢陷入前所未有的集体失语。
所有饱读圣贤之书、将“抑商”刻入骨髓的大臣们，如一群第一次听闻“圆地方”的蒙学孩童，呆呆注视地图前带着一丝高深莫测微笑的年轻人。
大脑中根深蒂固的世界观，一寸寸崩塌碎裂。
‘皇家’不代表‘独营’？‘朝廷’不负责‘建设’？反而要将定国安邦的“神器”命脉交给唯利是图的商贾之手？
这……简直疯了！这与将国之疆土分封诸侯有何区别？！
“不可！万万不可啊！”
兵部尚书第一个从极致震撼中回神，噗通跪倒，声音嘶哑：“陛下！张大人此策看似精妙，实则乃‘饮鸩止渴’‘开门揖盗’之亡国之举啊！”
“是啊，陛下！”工部尚书紧跟跪下：“若将‘网’命脉尽数交给商贾，不出十年，这些富可敌国的商人们便尾大不掉！届时他们上可要挟朝廷，下可鱼肉百姓，我大宁岂不危矣？！”
“臣等附议！”“请陛下三思！”
……
方才因“产能”之困面如死灰的满朝文武，此刻又因更恐怖的“失控”之忧，再次跪倒一片！
御座之上，年轻的帝王赵乾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紧锁。
他看着下方一张张充满“忠君爱国”之“忧”的老臣脸，又看了看面对千夫所指依旧一脸平静的张豆子。
他那刚刚因找到“破局”之法而无比亢奋的帝王之心，再次陷入冰冷的两难。
他知道，大臣们的担忧并非杞人忧。资本这头猛兽一旦挣脱“皇权”枷锁，将爆发出何等恐怖的吞噬之力。历朝历代史书已用无数血淋淋事实证明这一点。
可是……难道真要因噎废食，亲手扼杀唯一可行的“破局”之法？！
“陛下。”
就在君臣陷入两难死寂时，帝师张山缓缓出粒
他未反驳任何观点，只是平静注视自己的五弟：“五弟。”“元圣在那《国富论》手稿中，可曾提到过，当那只‘看不见的手’即将失控时，我等又该用什么为它套上一副全新的‘枷锁’？”
这个问题问得如大钻，也如此一针见血！瞬间将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在张豆子脸上！
是啊！你要‘放手’。‘放’了之后，又该如何‘收’回来？！
张豆子看着总能在关键时刻抛出最致命问题的三哥，“铁面”上那丝高深莫测的微笑终于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樱”他缓缓吐出一个字，声音无比庄严，仿佛吟诵镇压妖魔的神之箴言：“元圣，驾驭那只‘看不见的手’的‘缰绳’，从来不是帝王的‘权力’，而是另一只‘看得见的手’。我称之为——‘规则’！”“亦可称之为……‘契约’！”
罢，他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第三份、最石破惊的奏折，缓缓呈上。
“臣斗胆恳请陛下！在颁布‘招标令’的同时，颁布这由我户部联合‘皇家第一女子律法援助所’张静姝大人连夜赶制的，我大宁开国以来第一份——‘商业招标管理暂行条例’！”
“轰——！！！”
如果之前的“招标”二字还只是让旧时代大臣感到“陌生”，那此刻充满现代“法治”精神的“商业管理条例”，则彻底将他们支离破碎的世界观碾成粉末！
赵乾颤抖着接过薄薄却仿佛万钧之重的奏折，缓缓翻开第一页。
“第一章，总则。第一条：凡参与我‘皇家’工程之竞标者，其商行注册资本不得低于白银一百万两。其名下产业需经过‘皇家审计署’严格审查。凡有偷税漏税欺行霸市等劣迹者，一票否决！”
“第二章，竞标流程。第一条：所有标段皆采用‘公开’‘公平’‘公正’原则。以‘暗标’形式投标。开标之日将邀请我大宁所有主流报社及‘圣贤文化研究院’德高望重者共同‘见证’！杜绝一切暗箱操作可能！”
“第三章，工程监管。第一条：凡中标者需向‘中央钱庄’缴纳合同总金额三成‘保证金’！工程竣工后将由‘皇家工程质量监督司’进行最严苛‘验收’！凡有任何偷工减料质量不达标之处，保证金一律没收！其商行名亦将被永久列入‘皇家黑名单’！永世不得再参与任何‘皇家’工程！”
“第四章，运营之权。第一条：中标者所获‘十年独营权’并非‘绝对’之权。‘电话总局’有权对其服务价格进挟宏观调控’！凡有恶意涨价损害民生之举者，总局有权随时收回其‘独营’之权！”
“第五章……”
一条条、一款款。白纸黑字上写着的不再是充满人情变数的“圣贤”之言，而是一条条冰冷坚硬却充满无上“契约”精神的现代“商业”规则！
它如一副由无数精密齿轮组成的无形“黄金枷锁”，将即将释放的名为“市场”的恐怖猛兽，死死锁在名为“规则”的坚固牢笼内！
让它尽情在笼中奔跑咆哮创造无尽财富，却永远无法挣脱最终束缚！也永远无法伤害笼子外任何人！
“好……好……好一个‘看得见’的‘手’啊……”
御座之上，赵乾喃喃自语。他那因“失控”之忧而冰封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融化。
他看着下方同样被这份充满“法治”智慧的“书”彻底震傻的满朝文武，笑了。笑得如此畅快！如此充满无上自信！
他知道，从今日起，他与身后这个伟大的帝国，将拥有两只足以驱动其迈向永恒盛世的神之臂膀！
一只，是那“看不见的”市场之手。它将为帝国创造无尽“财富”与“活力”。
而另一只，则是那“看得见的”规则之手。它将为这无尽“财富”与“活力”套上一副最甜蜜、也最坚固的……“黄金枷锁”！
“传朕旨意！”
他猛地站起，充满无上威严的声音在整个紫光阁轰然炸响：“‘商业招标管理暂行条例’！即日颁行下！
另！三日之后！朕要在‘大宁第一股票交易所’内，亲手敲响‘京南线’第一号标段的……第一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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