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案司后院的老槐树下，皮延林正翘着二郎腿啃糖糕，糖渣子顺着青布短打往下掉。
顾清欢的绣鞋尖突然碾住他的裤脚，带起一阵风：\"昨夜在荒庙你没完。\"
他抬头，见她眉峰紧拧成两柄剑，发间那支银簪被日头晒得发烫，映得眼尾一点红痣像要烧起来。\"什么？\"他装傻，指尖悄悄勾住她垂落的袖角，\"追踪蛊？
张公公？
还是你昨晚把我留的酒酿圆子全吃了，连碗底都没剩？\"
顾清欢没接话，反手扣住他手腕。
她习武的手劲大得惊人，皮延林却注意到她拇指指腹的薄茧蹭过自己脉搏——这是她查案时习惯性的动作，在确认对方是否谎。
他突然笑出声，糖糕渣子喷在她绣着玉兰花的袖口上：\"顾捕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让杜满假意归顺圣君教。\"顾清欢松开手，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老槐叶簌簌落，\"他是影遁媚人，圣君教的刺客能活过三招的都不多。\"
皮延林把最后半块糖糕塞进嘴里，含糊道：\"所以才要假归顺啊。\"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节在石桌上敲出轻响，\"张公公要的不是刺客，是顾将军府的旧部线索。
杜满带着你'投诚'的密信去——\"他突然拽住她手腕拉到面前，鼻尖几乎碰到她发顶，\"你猜张公公最想知道什么？\"
顾清欢的耳尖腾地红了，却没躲：\"顾家军饷被贪的真相。\"
\"对喽。\"皮延林松开手，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符纸，\"圣君教在宫里钉了二十年钉子，张公公急着要坐实你'投诚'的证据。
杜满只要把这张伪造的密信递过去......\"他屈指弹怜符纸，\"老太监的疑心就该变成贪心了。\"
庙外的风突然灌进后院，顾清欢的银簪晃了晃，像要坠下来。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那你呢？
你要在宫墙边躺平签到——\"
\"我最擅长的不是打斗。\"皮延林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是躲在一边看戏。\"他眨眨眼，\"再了，系统提示我今日签到地点在宫墙根，躺够时辰能拿新技能。\"
顾清欢的手指在他心口顿了顿，最终轻轻抽回。
她低头整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声音轻得像落在槐叶上的雨：\"若有差池......\"
\"不会有差池的。\"皮延林望着她发间的银簪，想起三日前在市井摊，她盯着这支银簪看了半刻，最后\"铜的不值钱\"。
他却趁她不注意用三文钱买了塞给她，\"你信我，就像信你自己的刀。\"
三日后的深夜，宫墙根下的狗尾巴草被夜露浸得湿漉漉的。
皮延林裹着件灰布斗篷，正往嘴里塞冷掉的糖糕。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叮铃作响：\"今日签到地点：宫墙东侧偏门，剩余签到时间：五十九分。\"他翻了个身，后背贴着冰凉的青砖墙，嘴角勾起——这位置正好能看见桥洞下的石板路，是刺客入宫的必经之径。
\"叮——签到成功。
获得技能【影识回溯（升级版）】：可复制目标六时内记忆片段，持续时间受宿主精神力限制。\"
皮延林眼睛一亮，手指在斗篷下捏了个诀。
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七八个黑衣人从巷子里钻出来，为首的正是杜满。
他腰间悬着的青铜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里面装着伪造的密信。
\"张公公新刺客走桥洞。\"杜满的声音压得很低，\"跟紧了，别碰着墙上的夜露。\"
皮延林屏住呼吸，看着队伍鱼贯进入桥洞。
最后一个刺客经过时，他指尖的符纸突然泛起幽蓝光芒。
刺客的后颈掠过一丝凉意，却只当是夜风吹的。
皮延林闭了闭眼，眼前闪过片段：
——张公公的尖嗓音：\"那顾清欢当真肯投诚？\"
——紫袍官员的声音：\"她若肯交顾家军饷的账册底本......\"
——画面突然清晰：紫袍官服上绣着獬豸纹，腰间玉牌刻着\"御史中丞\"四字。
皮延林猛地睁开眼，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顾清欢曾过，当年顾家军饷被贪，主审的正是御史中丞。
而此刻记忆里，紫袍官员正把一叠账册塞进张公公手里，封皮上赫然盖着\"镇北军\"的朱印。
\"原来如此。\"他摸出怀里的符纸，指尖微微发颤。
这不是简单的勾结，是要把顾家最后的清白也碾碎在泥里。
次日早朝，金銮殿的蟠龙柱下，皮延林捧着符纸跪在丹墀前。
皇帝的龙袍扫过他额前的碎发，声音像滚雷：\"皮延林，你这符纸里封着御史中丞通敌的证据？\"
\"回陛下。\"皮延林抬头，目光扫过阶下脸色发白的御史中丞，\"此符可显影识，能复现昨夜刺客记忆。\"
符纸在御案上展开的瞬间，紫袍官员与张公公的对话在殿内回响。
御史中丞的官帽\"当啷\"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旁边的香炉：\"陛下明鉴！
这是栽赃！\"
\"栽赃？\"顾清欢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刀，她手按刀柄跨前一步，\"当年镇北军饷短缺，正是中丞大人主审的账册。
如今密信里的'底本'，可是要把顾家最后的清白也赔进去？\"
皇帝拍案而起，龙纹袖口震得茶盏叮当响：\"着大理寺即刻拿下御史中丞与张公公！\"他盯着阶下瘫软的二人，目光突然转向皮延林，\"你倒，这背后可还有人？\"
皮延林站起，拍了拍膝盖的尘土。
他望着殿外飘起的雨丝，轻声对顾清欢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棋手......\"他顿了顿，\"还在等我们掀棋盘呢。\"
顾清欢的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发白。
她望着被押下去的御史中丞，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父亲指着账册上的朱印：\"清欢，要替顾家找到这方印。\"而此刻，那方印正躺在御史中丞被搜出的怀里，在雨丝里泛着冷光。
殿外传来大理寺差役的吆喝：\"起轿！去御史中丞府！\"
皮延林望着雨幕中的宫城，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隐藏任务【工坊秘辛】进度+30%。\"他摸出块糖糕塞进嘴里，甜腻的蜜枣味混着雨丝的凉，在舌尖漫开。
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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