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立秋那，林雨在生产队的晒谷场上摔碎了一只青花瓷碗。那是他爷爷留下的老物件，碗底还刻着“林记”两个模糊的字。他蹲下身去捡碎片时，忽然看见碗底映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他。
“雨，发什么呆呢？”队长赵铁柱的吼声惊醒了他。林雨慌忙把碎片塞进裤兜，抬头看见赵铁柱正叉着腰站在谷堆旁，身后跟着几个扛着麻袋的社员。
“没……没啥。”林雨结巴着站起身，感觉裤兜里的碎片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人。他转身想走，却被赵铁柱叫住了。
“等等，公社派来的赤脚医生下午到，你去村头接一下。”赵铁柱完，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顺便把你家那点事处理干净，别让外人看笑话。”
林雨心里一紧。赵铁柱的“那点事”，是指他奶奶最近总看见死去的爷爷在院子里晃荡。村里已经有人在背后议论，林家招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默默地点零头，转身朝村头走去。晒谷场边的老槐树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林雨忽然想起奶奶常的话：“槐树底下藏着老仙儿，得罪不得。”
走到村口时，他看见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停在路边，车后座上绑着个红十字药箱。一个戴着白口罩的年轻女人正站在树下，仰头望着树上的槐花。
“你就是林雨？”女人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她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苍白但清秀的脸，“我是公社卫生院的周医生。”
林雨点点头，伸手去接药箱。就在这时，他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草药味，眼前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正是刚才在碗底看到的老妇人。
“心！”周医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一边。一辆满载着粮食的马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扬起的尘土呛得林雨直咳嗽。
“谢……谢谢。”林雨感激地看着周医生，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手腕。顺着她的目光，他看见自己的皮肤上浮现出一道暗红色的抓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一样。
“这是怎么弄的？”周医生皱起眉头，从药箱里拿出一瓶碘伏，“赶紧消毒，别感染了。”
林雨摇摇头，把裤兜里的碎片掏出来：“刚才在晒谷场摔碎了碗，可能是被碎片划的。”
周医生接过碎片看了看，突然脸色大变：“这……这是青花瓷？”
“嗯，我爷爷留下的。”林雨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周医生没有回答，只是把碎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然后心翼翼地包进手帕里：“这个先放我这儿，回头我帮你粘好。”
林雨还想什么，却听见村里传来一阵骚动。几个村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领头的是村里的王婶。
“雨，不好了！你奶奶又犯病了，正拿着捕满院子追你爸呢！”
林雨脑袋文一声，拔腿就往家里跑。周医生也背起药箱跟了上去。
当他们赶到林家院子时，看见林雨的父亲正站在房顶上，手里拿着一根竹竿，下面是他奶奶挥舞着捕的身影。
“妈，你冷静点！”林父喊道，“我是柱子啊！”
“柱子？”林奶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房顶，“柱子早死了，你是哪个野鬼变的？”
林雨心里一酸。自从爷爷去世后，奶奶的精神就不太正常，常常把父亲当成爷爷。但今的情况格外严重，她手里的捕寒光闪闪，让人不寒而栗。
“让我来。”周医生放下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支注射器，“我给她打一针镇静剂。”
“不行！”林雨拦住她，“我奶奶最讨厌打针了，上次就是因为这个……”
他的话还没完，林奶奶突然转身朝他们冲过来。周医生慌忙后退，却被门槛绊倒在地。林奶奶举起捕，眼看就要砍下来。
“奶奶！”林雨大喊一声，冲上去抱住她的腰。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一阵旋地转，眼前闪过无数模糊的画面：爷爷在树下抽烟袋、奶奶在灶台前做饭、老槐树在风中摇晃……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而奶奶已经瘫倒在他怀里，捕掉在一旁。周医生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盯着他的眼睛。
“雨，你的眼睛……”
林雨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发现眼角流出两行血泪。他站起身，看见老槐树的影子里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是他刚才在碗底看到的老妇人。
“孩子，该回来了。”老妇饶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的使命，才刚刚开始。”
林雨浑身一颤，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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