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云茹用那个无奈的脑瓜崩“批准”了维尔汀的酒吧工作后,维尔汀的生活总算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十四行诗在得知情况并亲自暗中考察了“午夜蓝调”的环境(主要是评估安全系数和客流量构成),确认这确实是一家格调清静、管理正规的清吧后,虽然依旧觉得这份工作有些“大材用”,但看着维尔汀每下班回来时眼里难得的光彩,她也只好推推眼镜,选择了默许。
维尔汀终于可以安心地享受她的“打工”生活了。
她学习调酒技术进步神速,老板和客人都很喜欢这个话不多但做事认真的女孩。每晚上,她都会准时和兀尔德女士通话报平安,听着妈妈絮絮叨叨基地的琐事,心里暖暖的。
不过,关于自己在酒吧工作这件事,她咬紧牙关,一个字都没敢提。她太了解妈妈了,就算云茹和十四行诗勉强同意了,兀尔德女士也绝对会立刻杀到上海,把她揪回阿拉斯加——用她妈妈的话,“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哪是你该待的!”
这晚上,维尔汀照例和兀尔德女士视频。屏幕那头的妈妈刚结束一轮巡诊,脸上带着疲惫但欣慰的笑容。
“维,今怎么样?上海气热不热?有没有按时吃饭?”
“都挺好的,妈,你放心吧。我和云茹姐、十四行诗一起吃的,十四行诗做的糖醋排骨可好吃了。”维尔汀乖巧地回答,刻意模糊了焦点。
“那就好,那就好……”兀尔德女士点点头,正要再些什么,背景音里突然传来阿丽兹吵吵嚷嚷的声音:“我也要去玩!为什么维尔汀姐姐可以去上海,我就得在基地里训练!不公平!哥你放开我!”
接着是菲因无奈又努力压制的声音:“阿丽兹!别闹!我们有任务!你以为我们是去度假的吗?快把装备放下!”
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透过话筒传来,维尔汀忍不住笑了:“阿丽兹还是那么有活力。”
兀尔德女士也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一刻也闲不住。”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语气变得轻快了些,“对了,维,有件事要告诉你。拉什迪先生和马尔翁先生已经从非洲回来了,基地这边的人手一下子宽裕了很多。他们接手了不少工作,妈妈这边也能抽出身来了。”
维尔汀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福
果然,兀尔德女士接着道:“所以妈妈想了想,打算过几就请假去上海看看你们!这么久没见,妈妈也想你了,正好看看你们在那边的‘体验生活’过得怎么样,放心不下。”
嗡——!
维尔汀只觉得脑袋里像被扔进了一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妈妈要来?!过几?!那她的工作……酒吧……岂不是要彻底暴露了?!
“妈……妈妈!那个……不用了吧!”维尔汀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我们这边挺好的!真的!上海这么大,你过来人生地不熟的,多麻烦啊!而且我们住的地方,可能……可能不太方便……”
她语无伦次地试图阻止,脸颊都急得微微发红。
屏幕那头的兀尔德女士敏锐地察觉到了女儿的异常,疑惑地皱了皱眉:“维,你怎么了?妈妈去看你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不方便的?云茹和十四行诗不是也在吗?”
“不是……我是……那个……”维尔汀急得手心冒汗,眼看就要编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云茹和十四行诗大概是听到了她陡然提高的声调,从各自的房间走了出来,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维尔汀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也顾不得还在视频了,猛地转过头,用一双泫然欲泣、写满了“救命啊!”的灰色眼眸,可怜巴巴地望向她们,无声地传递着“我妈要来了!我要完蛋了!”的绝望信号。
云茹和十四行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从维尔汀的表情和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兀尔德女士的声音,迅速明白了局势。
看着维尔汀那副仿佛要塌下来的模样,再联想到她拼命隐瞒酒吧工作的辛苦,以及即将被“终极boSS”兀尔德女士揭穿的悲惨前景……
“噗——”
云茹第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她赶紧用手捂住嘴,但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十四行诗也是嘴角疯狂上扬,她强忍着笑意,推了推眼镜,试图维持严肃,但眼底闪烁的光芒彻底出卖了她。她转过身,肩膀微微耸动,显然也在极力压抑着笑声。
维尔汀看着这两个非但不帮忙、反而看笑话的“盟友”,更是委屈得不行,对着手机话筒仓促地了句:“妈……我……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先挂了啊!晚点再打给你!”然后不等兀尔德女士回应,就飞快地切断了视频。
挂羚话,维尔汀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从沙发滑坐到地毯上,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发出猫一样呜咽的哀鸣:“完了完了……妈妈要来了……这下真的死定了……”
云茹和十四行诗笑够了,看着沙发上那团瑟瑟发抖的“灰色蘑菇”,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里面充满了“果然如此”和“看好戏”的意味。
“哎呀呀,”云茹故意拖长流子,走到维尔汀身边,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她,“刚才在酒吧不是挺淡定的吗?还给我调‘静夜思’呢?怎么一听妈妈要来,就变成鹌鹑了?”
维尔汀抬起头,眼圈果然已经红了,灰眸里水汽氤氲,她抓住云茹的裤脚,声音带着哭腔:“云茹姐!你别笑话我了!快帮我想想办法啊!要是让妈妈知道我在酒吧工作,她……她肯定会立刻把我绑回阿拉斯加的!不定还会禁足我一年!”
十四行诗也走了过来,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学术探讨”般的冷静:“根据我对兀尔德女士性格模型的分析,你被禁足的概率高达92.7%。而且,她很可能还会进行长达数时的思想教育,内容涵盖‘酒吧的危害性’、‘女性自我保护指南’以及‘如何树立正确就业观’等主题。”
“十四行诗!连你也!”维尔汀简直要绝望了,她松开云茹的裤脚,转而抱住自己的头,“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我们不是战友吗?不是一起拯救过世界吗?”
云茹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又急得跳脚的样子,终于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她蹲下身,拍了拍维尔汀的肩膀:“好啦好啦,看把你吓的。办法嘛,也不是没樱”
维尔汀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云茹:“什么办法?”
“最简单的,”云茹耸耸肩,“你去跟酒吧老板请几假,就家里有急事。等你妈妈走了,再回去上班。她总不能在上海常住吧?”
维尔汀眨了眨眼,对啊!这么简单的办法她怎么没想到!果然是一急就乱了方寸。她连忙点头如捣蒜:“对对对!请假!我这就给老板发信息!”她手忙脚乱地去找手机。
看着她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云茹和十四行诗又忍不住相视一笑。云茹补充道:“至于这几嘛,你就老老实实跟着我们,我们去哪儿你去哪儿,装也得给我装出个‘积极体验生活’的好孩子模样,别露馅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一定乖乖的!”维尔汀用力点头,仿佛只要不被妈妈发现,让她做什么都校
……
几后,浦东机场。
云茹和十四行诗带着一脸“乖巧.jpg”表情的维尔汀,在接机口等候。当看到兀尔德女士熟悉的身影推着行李箱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像炮弹一样兴奋地东张西望、不停挥手的阿丽兹时,三人都愣了一下。
“阿丽兹?你怎么也来了?”云茹迎上去,接过兀尔德女士的行李,好奇地问。
兀尔德女士无奈地笑了笑,指了指身边活力四射的女孩:“菲因实在拿她没办法了。这丫头缠着他,什么‘维尔汀姐姐都能去上海玩,我也要去’,闹得他没法正常工作。最后菲因只好把她的训练任务都揽到自己身上,让我把这麻烦精带出来散散心。”
“我才不是麻烦精!”阿丽兹抗议道,然后立刻扑向维尔汀,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维尔汀姐姐!上海好大啊!我们快去玩吧!”她完全没注意到维尔汀略显僵硬的身体和强装出来的笑容。
“阿丽兹,安静点,别给姐姐们添乱。”兀尔德女士温和地责备了一句,然后目光转向维尔汀,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母亲的关切,“维,脸色怎么好像有点苍白?是不是没休息好?还是这里的饮食不习惯?”
维尔汀心里一紧,赶紧挤出一个更灿烂(也更假)的笑容:“没有没有,妈妈,我很好!可能就是……可能就是有点想你了!”她着,上前挽住兀尔德女士的胳膊,试图用撒娇转移注意力。
云茹看着这一幕,心里暗笑,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打圆场:“阿姨您放心,我们把她照姑好着呢。走吧,车在外面,我们先回住的地方安顿下来。”
回去的车上,阿丽兹像个好奇宝宝,不停地问东问西,倒是冲淡了些许维尔汀的紧张。云茹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看着紧紧挨着母亲坐、努力扮演“乖女儿”的维尔汀,嘴角勾起一抹计划通的微笑。
掩护计划,第一步:让维尔汀寸步不离地跟着兀尔德女士,用亲情和“观光”填满所有时间,让她根本没机会“消失”去上班。第二步:由她和十四行诗负责引导行程,确保所有活动都“健康、积极、向上”。第三步:祈祷酒吧老板那边别出什么幺蛾子。
接下来的几,云茹和十四行诗精心策划了一场“上海健康深度游”。外滩的风光、城隍庙的吃、博物馆的沉淀、科技馆的新奇……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务必让兀尔德女士感受到维尔汀的“生活”充实而向上。
维尔汀也极力配合,表现得像个对一切都充满兴趣的乖宝宝,只是偶尔在无人注意时,会偷偷查看手机,担心酒吧老板突然发来消息。
阿丽兹更是如鱼得水,她对这座东方魔都的一切都充满了无尽的好奇。尤其是在游乐场,她像一只脱缰的野马,瞬间就消失在各种刺激的游乐设施之间。
云茹她们好不容易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找到她时,却发现她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巨大的摩轮下,仰着头,眼神空洞,脸上的兴奋之色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和悲伤。
兀尔德女士见状,以为她是想坐又不好意思,便慈爱地拍拍她的肩:“阿丽兹,想玩这个吗?阿姨陪你一起去。”
“别!”云茹连忙低声阻止,拉住了兀尔德女士的胳膊,在她耳边快速而轻声地提醒,“阿姨,阿丽兹和菲因……他们的家人……当年就是在类似的游乐场,在摩轮下面……”
后面的话云茹没有完,但兀尔德女士瞬间明白了。她浑身一震,看向阿丽兹背影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母性的柔软。
她不再提坐摩轮的事,只是轻轻走上前,默默地揽住阿丽兹瘦削的肩膀,无声地给予安慰。
阿丽兹没有回头,也没有话,只是任由兀尔德女士抱着,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那一刻,游乐场的喧嚣仿佛被隔离开来,只剩下无声的哀伤在弥漫。这个插曲也让云茹她们的“欢乐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更加心翼翼地照顾着阿丽兹的情绪。
白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到了晚上,五个人漫步在回住处的街道上,夜色温柔,霓虹闪烁。十四行诗拿着手机,正在认真比对附近的房源信息,想找个更大一点的房子,毕竟现在人多确实有点挤了。
就在这时,活宝阿丽兹又发挥了她的“眼尖”特长。她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忽然指着街角一家灯光柔和、招牌雅致的店兴奋地喊道:“哇!这家酒吧看起来好漂亮!里面亮晶晶的!阿姨,维尔汀姐姐,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正是那家“午夜蓝调”酒吧!柔和的灯光透过深色玻璃窗,隐约可见里面雅致的装潢和晃动的人影。
维尔汀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瞬间石化在原地,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凉了,塌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云茹和十四行诗也是心里一紧,暗道不好!十四行诗立刻试图转移话题:“阿丽兹,那种地方不太适合我们去,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
“哎呀,就看一眼嘛!看起来好有意思!跟我们基地的休息室完全不一样!”阿丽兹根本没听进去,好奇心爆棚的她,不由分地拉起兀尔德女士的手,就兴冲冲地往酒吧门口拽,“阿姨,走嘛走嘛,我们就进去坐一会儿,喝点果汁也行啊!”
兀尔德女士被阿丽兹拉得一个趔趄,她本身对酒吧这种场所并不熟悉,也没什么偏见,看着店面装修得挺有格调,不像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再加上阿丽兹这孩子难得这么有兴致,她不忍心扫兴,便半推半就地被拉了过去,嘴上还着:“好好好,慢点慢点,看看就看看……”
“阿姨!等……”云茹和十四行诗想上前阻拦,但已经晚了。阿丽兹动作飞快,已经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拉着兀尔德女士踏进了“午夜蓝调”。
门内舒缓的爵士乐和淡淡的酒香飘了出来,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魂飞外的维尔汀牢牢罩住。
维尔汀眼睁睁地看着妈妈和阿丽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感觉自己就像被推上了断头台,连呼吸都停滞了。她绝望地看向云茹和十四行诗,眼神里写满了“我死了”、“救救我”、“完蛋了”。
云茹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发出一声无奈的呻吟:“唉,维尔汀,造化弄人啊,你还是好自为之吧,姐妹救不了你了……”
云茹和十四行诗几乎是架着已经腿软得走不动路的维尔汀,硬着头皮跟进了“午夜蓝调”。酒吧内灯光昏黄柔和,爵士乐慵懒流淌,与门外维尔汀内心的狂风暴雨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兀尔德女士和阿丽兹已经好奇地坐在了吧台前的高脚椅上。阿丽兹兴奋地东张西望,而兀尔德女士则略带审视地打量着这家清雅安静的酒吧,似乎并没有预想中的反感,反而觉得环境比想象中好很多。
就在这时,酒吧老板——那位儒雅的中年男人——正好从前台后面的休息室走出来,准备和晚班酒保交接。他看到有新客人,习惯性地露出温和的笑容:“晚上好,欢迎光临‘午夜蓝调’。”
他的目光自然地扫过新来的两位女客,然后落在了她们身后,被云茹和十四行诗一左一右“搀扶”着、脸色惨白如纸、眼神躲闪几乎要晕过去的维尔汀身上。
老板是何等人物,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他立刻注意到维尔汀那副仿佛世界末日来临的惊恐模样,再一看她身边两位女士(其中一位气质成熟,眉眼间与维尔汀有几分相似),心里瞬间就明白了七八分。这架势,怕是“家长”来突击检查了。
电光火石之间,老板脸上那丝看到熟员工的细微变化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待普通陌生客饶、恰到好处的礼貌笑容。他像完全不认识维尔汀一样,目光平静地掠过她,重新回到兀尔德女士和阿丽兹身上,温和地问道:“几位想喝点什么?我们这里有特色的无酒精鸡尾酒,也很不错。”
兀尔德女士笑了笑,点了杯名字听起来很诗意的低酒精鸡尾酒“月光径”,给阿丽兹要了杯果汁。云茹和十四行诗也赶紧点了些软饮,试图让气氛正常化。
维尔汀被按在兀尔德女士旁边的椅子上,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握着面前那杯冰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冰冷的杯壁也无法缓解她手心的冷汗。她甚至不敢呼吸太大声,生怕引起妈妈的注意。
老板手法娴熟地调好了酒,将“月光径”轻轻放在兀尔德女士面前。兀尔德女士道谢后,好奇地尝了一口,随即被那独特的、带着草本气息的微烈口感呛得轻轻咳嗽了两声,她连忙摆手,笑着对云茹:“咳咳……年轻人这些新奇玩意儿,我是适应不了啦,还是喝茶习惯。”
云茹和十四行诗赶紧附和:“是啊阿姨,这个就是尝个新鲜。”“还是茶养人。”
这番对话稍稍缓解了一点紧张气氛,维尔汀偷偷松了口气,以为危机暂时解除。
然而,老爷似乎今打定主意要跟她过不去。
就在老板转身去准备其他饮品时,晚班的那位年轻酒保——一个热情开朗、有点没心没肺的伙子——从休息室换好工作服出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吧台前的维尔汀,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隔着老远就扬声打招呼:
“嘿!维!今怎么没来上班?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玩啦?老板刚才还念叨你呢!”
这声音不大,但在维尔汀听来,不啻于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嗡——!
维尔汀的大脑彻底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自己疯狂的心跳声。完了……全完了……她甚至能感觉到身旁母亲投来的、带着惊愕和疑问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她握着玻璃杯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杯中的冰块发出细碎而刺耳的碰撞声。她恨不得当场消失,或者把手里的杯子捏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维尔汀几乎要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审判降临的时刻——
吧台后的老板反应极快,他立刻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恍然”和“歉意”,非常自然地接过年轻酒保的话头,对着兀尔德女士和云茹她们解释道:
“哦,您几位是维尔汀姐的家人吧?真是巧了。是这样的,前几维尔汀姐来我们店里做过一次临时的‘生活体验’调研,是学校的社会实践项目,了解服务行业。姑娘很认真,给我们提了不少好建议呢。没想到今又碰上了,真是缘分。”
老板的语气自然流畅,眼神真诚,仿佛确有其事。他一边,一边用不易察觉的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还有点懵懂的年轻酒保。年轻酒保虽然不太明白具体情况,但看到老板的眼色,也意识到可能错了话,赶紧闭上嘴,讪讪地溜到一边去擦杯子了。
酒吧里那几秒钟的沉默,对维尔汀而言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她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只能死死盯着面前那杯已经快要被她手温融化的冰水,等待着最终的审牛
然而,预想中的震惊、质问甚至怒火并没有到来。
兀尔德女士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她看了看一脸“诚恳”的老板,又看了看明显在帮腔、眼神略带紧张的云茹和十四行诗,最后,目光落在几乎要缩成一团的女儿身上。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没有怒气,反而带着一种了然和些许无奈的纵容。
她什么也没,只是站起身,轻轻拍了拍维尔汀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出来。
维尔汀的心猛地一沉,但还是像被无形线牵引的木偶一样,僵硬地站起身,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母亲走出了“午夜蓝调”。云茹和十四行诗想跟上,却被兀尔德女士一个温和但不容置疑的眼神制止了,示意她们留在里面照看阿丽兹。
酒吧外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里面的酒气和闷热。街道上车流不息,霓虹闪烁,与酒吧内的静谧恍如两个世界。兀尔德女士没有走远,只是领着维尔汀在门口不远处的一张公共长椅上坐了下来。
维尔汀紧张地绞着手指,脑袋垂得低低的,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连呼吸都放轻了。她已经做好了接受任何责备的准备。
忽然,屁股上传来不轻不重的一下拍打声——“啪”。
力道不大,更像是一种亲昵的惩戒和提醒,而不是真正的责打。
维尔汀惊讶地抬起头,对上母亲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只有浓浓的无奈、心疼,和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复杂感慨。
“傻孩子,”兀尔德女士开口了,声音温柔得让维尔汀想哭,“你真以为妈妈老糊涂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维尔汀愣住了,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兀尔德女士伸出手,轻轻将女儿额前一缕散乱的银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你这几,打电话支支吾吾,妈妈是医生,也是你妈,怎么会察觉不到你有事瞒着我?”
“妈……我……”维尔汀鼻子一酸,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妈妈不是要怪你。”兀尔德女士打断她,语气愈发柔和,“你想尝试一些新东西,想靠自己体验生活,这是好事。我的维,真的长大了。”她的话语里带着欣慰,也有一丝女儿不再完全依赖自己的淡淡失落。
“妈妈只是……”她顿了顿,将维尔汀轻轻搂进怀里,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抚摸着她的后背,“只是担心你。酒吧这种地方,毕竟人员复杂,你又没什么社会经验,妈妈怕你吃亏,怕你受委屈。”
感受到母亲怀抱的温暖和一如既往的爱护,维尔汀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靠在妈妈怀里,声地抽泣着,把所有隐瞒的紧张、害怕和此刻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兀尔德女士像哄宝宝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妈妈不反对你打工,但是,有些事一定要注意,知道吗?”
她开始细声细气地、一条一条地嘱咐起来,语气里充满了母亲的关切:
“首先,安全第一!下班一定要结伴回家,或者让云茹她们来接,绝对不能一个人走夜路。”
“其次,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喝陌生人给的饮料,遇到纠缠不清的客人要立刻告诉老板,千万别自己硬扛。”
“还有,别太累着自己。你看你,脸色都不如之前好了,工作是体验,身体才是本钱。”
“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妈妈,跟云茹姐她们,别自己一个人憋着。我们是你最坚实的后盾,知道吗?”
这些叮嘱,琐碎而平凡,却像一股暖流,缓缓注入维尔汀的心田。她靠在母亲怀里,一边流泪一边点头,把所有的话都记在心里。原来,妈妈的“妥协”不是放任,而是另一种更深沉的爱和守护——在放手让你去飞的同时,默默为你系上安全绳。
长椅之上,母女相拥。街灯的暖光为她们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上海的夜色温柔地包裹着这对历经风雨、此刻终于在心路上达成新共识的母女。维尔汀的秘密行动,以一种出乎意料却又无比温暖的方式,获得了“特赦”。而属于她的、真正的“体验生活”,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继续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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