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走后，兰强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
兰强飞起一脚踹翻客厅的茶几。
柳如懿也一改往日的温婉，尖酸刻薄地：“回来干啥？真是个累赘！”
赐站在客厅中央，瘦的身躯微微颤抖。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曾经给予他温暖和关爱的人，如今却变得如此狰狞可怖，仿佛换了个人。他想解释，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一旁玩着汽车的宝吓得哇哇大哭，兰强心烦地吼道：“哭什么哭！烦死了！”
柳如懿赶忙上去抱住宝，瞪着兰强，“吼啥？吓着宝了！”
赐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一直以来所期盼的亲情，不过是一场虚假的梦。
梦醒了，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冰冷和绝望。
他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眼神看着兰强夫妇。
“我明白了。”他轻轻地，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完，赐转身跑出了家门。
兰强夫妇看着他瘦的背影，心里却没有一丝愧疚，反而觉得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晦气！真是晦气！”兰强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地收拾着残局。“如懿，你我们当初是不是瞎了眼，才会把他捡回来？”
柳如懿没有话，只是抱着宝，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也许，她心里也有一丝后悔，但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生活的期盼。
毕竟，现在她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个曾经给她带来安慰和快乐的赐，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
赐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夜幕降临，寒风刺骨。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但他知道，他再也不会回到那个曾经被他称为“家”的地方了。
那个家，已经彻底破碎，再也无法修复。
他抬头望向空，星星点点，仿佛在向他诉着命阅无常。
他深吸一口气，擦干眼角的泪水，迈开了脚步。
赐跑出了那个不再是家的房子，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稚嫩的脸颊。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双脚却本能地带着他远离那扇紧闭的门，远离门后兰强愤怒的咒骂和宝被惊吓的哭声。
城市的夜晚对他来，陌生又巨大。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又在下一个路灯下缩成一团，仿佛一个捉摸不定的鬼魅。
车辆疾驰而过，明亮的车灯刺得他睁不开眼，随后又将他抛入更深的黑暗。
偶尔有晚归的行人匆匆走过，没有人留意到这个缩在角落里、穿着大人衣服的身影。
寒冷从四面八方袭来，穿透了他薄薄的外套，钻进骨头缝里。
他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牙齿开始打颤。肚子也开始咕咕叫，提醒着他晚饭还没吃。
他想起餐桌上妈妈精心喂着弟弟，爸爸看着弟弟满足的笑脸，而他自己，像个透明人。
“我明白了。”他对着那扇门过的话，又在心里回响。
他真的明白了吗？他明白了爸爸妈妈看他的眼神变了，明白了他们抱着弟弟的时候不再看他，明白了他们可以笑着把他丢在荒山野岭。
可是为什么？是因为他不够乖？还是因为他不是……不是像宝那样的“亲儿子”？
泪水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倔强地想把它们憋回去。
他不能哭，哭了也没用，爸爸妈妈不会像以前那样跑过来抱他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腿因为白在山里的奔波和惊吓，又酸又疼。他看到一个公交站台，下面有一条长椅。
他犹豫了一下，跑过去，蜷缩在长椅的一角。冰冷的金属椅子让他打了个哆嗦，但他实在太累了。
他靠着冰冷的椅背，看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
那些五颜六色的光芒，在他眼里却显得冰冷而遥远。
他想起那个把他送回来的老爷爷，老爷爷家里的热粥很香，老奶奶的手很暖。
可是，他不能回去找他们，他甚至不知道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该怎么走。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
赐把头埋进膝盖里，的身体缩成一团。
他好想念以前那个会抱着他讲故事的妈妈，那个会把他举得高高的爸爸。可那些温暖的画面，此刻却像玻璃碎片一样，刺得他心口生疼。
他们不要他了。这个认知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渐渐模糊。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粗暴的推搡惊醒了他。
“嘿！子！谁让你在这儿睡觉的？滚开！”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拿着手电筒照着他的脸，不耐烦地驱赶着。
刺眼的光让赐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他慌忙从长椅上爬下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快走快走！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保安挥了挥手，想赶走一只碍眼的狗。
赐不敢停留，转身跑开，跑进了旁边一条更加黑暗的巷。巷子里堆满了垃圾桶，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心脏怦怦直跳。
刚才那个保安凶恶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兰强踹翻茶几时的样子。原来，陌生饶世界也是这么冰冷和不友好。
他真的无家可归了。
夜更深了，寒风也更紧了。赐找了一个稍微避风的角落，蹲了下来。他看着巷子口透进来的微弱灯光，心里一片茫然。明要去哪里？他不知道。
未来会怎样？他更不知道。
他只知道，从今往后，他只有一个人了。那个叫兰赐的男孩，那个曾经拥有过短暂幸福的孩子，从被抛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必须独自面对这个冰冷世界的孤儿。
他擦干了最后一滴眼泪，眼神里没有了孩童的清澈，只剩下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沉的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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