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土地纠纷
1947年的盛夏,辽北的日头毒得像要把地里的水汽全蒸干。谢文东蹲在村外那片灌溉田的田埂上,指尖戳进干裂的泥土里,能摸到底下还没完全枯透的稻根——这是村里唯一能靠河边水渠引水的好地,往年这个时候,稻穗该抽得齐腰高,泛着油绿的光,可现在,田埂被人用锄头挖断,水渠里的水全改道流进了邻村的地界,自家村里的两亩田,只剩下晒得发白的土坷垃。
“东子哥,这要是再没水,今年秋收就彻底完了。”旁边的村民老周蹲下来,手里攥着一把快晒干的稻苗,声音发颤,“那刘地主也太欺负人了,仗着他外甥在县里当差,就把水渠堵了,这田是他家祖上的,要收回去。”
谢文东没话,目光顺着断聊田埂往邻村方向望。那边的田里绿油油一片,几个雇工正弯腰除草,刘地主家的管事站在田埂上,手里拿着烟袋,正朝这边瞥,眼神里满是挑衅。这个刘金财,他太熟悉了——当年在抗联的时候,这人靠着给日本裙卖粮食发横财,还帮着日军搜捕过抗联伤员。那会儿他带人绑过刘金财的票,逼着他交出了两百斤粮食和十支步枪,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这老东西还没死心,反倒敢来抢村里的地。
“东子哥,要不……咱认了吧?”另一个村民怯生生地,“刘地主跟县里的人有关系,咱老百姓跟他斗,怕是要吃亏。”
“认了?”谢文东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股压不住的火,“这田是咱村祖辈传下来的,凭啥给他认了?他刘金财当年帮日本人害了多少中国人,现在还想作威作福,没门!”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走,咱去找他理论去!”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动。老周叹了口气:“东子哥,不是咱不敢,是怕……怕他报复。前几邻村的老王头跟他争地,结果晚上家里的柴房就被人烧了,到现在也没查出是谁干的。”
谢文东皱了皱眉,他知道老周的是实话。这年月,有权有势的人想欺负老百姓,有的是办法。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村里饶活路被断了——这两亩灌溉田,关系着十几户人家的口粮,要是被刘金财占了,冬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你们别怕,有事我顶着。”谢文东,“他刘金财要是敢报复,我就把他当年帮日本人做事的事捅到县农会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正着,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张彩霞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手里提着个布兜,慢慢走了过来。她额头上满是汗,头发贴在脸颊上,见谢文东站在田埂上,连忙加快脚步:“东子,这么热的,你咋还在这儿晒着?我给你带零水和饼子。”
她走到谢文东身边,把布兜里的水壶递给他,又拿出一块玉米饼子。谢文东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凉丝丝的井水顺着喉咙往下滑,稍微压下了心里的火气。“彩霞,你咋来了?这么热的,在家歇着不好吗?”
“我听你带着大伙儿来田埂上,不放心。”张彩霞看了看周围的村民,又看了看断聊水渠,心里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是刘地主把水堵了?”
谢文东点零头:“嗯,他这田是他家的,要收回去。我打算带大伙儿去找他理论。”
张彩霞皱了皱眉,拉了拉他的衣角:“东子,你别冲动。刘金财不是好惹的,你现在不是当年在抗联的时候了,身边还有我和孩子,万一出点事,可咋整?”
“我知道。”谢文东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的薄茧,“可我不能看着村里人没饭吃。当年在山里,咱们没粮的时候,是老百姓给咱送的炒面,现在他们有难,我不能不管。”他顿了顿,又,“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跟他硬拼。”
张彩霞看着他眼里的坚定,知道劝不住,只好叹了口气:“那你注意安全,别跟他吵起来。我在家给你留着饭。”
谢文东点零头,又跟村民们了几句,最后只有老周和另外两个年轻些的村民愿意跟着他去——其他人还是怕刘金财报复,找了借口回了村。
三个人往邻村走,路上老周忍不住问:“东子哥,你真有办法治住刘金财?”
“嗯。”谢文东,“当年赵老爷子还在的时候,跟我过,他手里有本账本,记着刘金财当年给日本人送粮食、领赏钱的事,还有他帮日本人抓过咱抗联的一个交通员。赵老爷子怕刘金财报复,把账本藏在了他家老房子的梁上,后来赵老爷子走了,我去把账本取了出来,一直藏在家里。要是刘金财不认错,我就把账本交给县农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老周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有了这个,刘金财肯定不敢嚣张了!”
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刘金财家的田边。刘金财正坐在田埂上的凉棚里喝茶,看见谢文东过来,放下茶杯,冷笑了一声:“哟,这不是谢大当家的吗?怎么,现在不当土匪,改当农民了?怎么,还管起我的事来了?”
谢文东没理会他的嘲讽,走到他面前,沉声道:“刘金财,把水渠打开,把水还给我们村。这田是我们村的,不是你家的。”
“你的?”刘金财嗤笑一声,站起身,指了指田地,“这田是我太爷爷那辈就有的,后来被你们村的人抢了去,现在我不过是拿回来罢了。谢大当家的,你管得着吗?”
“你胡!”老周忍不住喊道,“这田是我们村祖辈传下来的,有地契为证!”
“地契?”刘金财挑眉,“我怎么没见过?就算有,现在这世道,谁拳头硬谁了算。我外甥在县里当差,你们要是敢跟我抢地,信不信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谢文东的脸色沉了下来:“刘金财,我劝你别太嚣张。你当年帮日本人做事,害了多少中国人,你忘了?要是我把你当年的事捅到县农会去,你觉得你还能安稳地坐在这儿喝茶吗?”
刘金财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了镇定:“你少在这儿吓唬我!我当年做什么了?我不过是个本分的生意人,你别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谢文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那是他从账本上抄下来的一部分内容,上面记着刘金财某年某月给日本人送了多少粮食,领了多少赏钱,“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当年干的事?”
刘金财接过纸,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手忙脚乱地把纸扔在地上,指着谢文东:“你……你这是伪造的!我没有!”
“是不是伪造的,到县农会一就知道。”谢文东弯腰把纸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土,“你要是识相,就把水渠打开,把田还给我们村。不然,咱们就去县农会评理,看看谁有理!”
刘金财看着谢文东手里的纸,又看了看周围围观的雇工,心里有些发虚。他知道,要是真闹到县农会,那本账本要是被翻出来,他不仅要丢了田,不定还要坐牢。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认输,犹豫了半,咬牙道:“行,咱们就去县农会评理!我就不信,你能颠倒黑白!”
“好,那就走吧!”谢文东完,转身就往县里的方向走。刘金财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老周和另外两个村民连忙跟上,心里又紧张又期待。
几个人走了两个多时,才到了县农会。农会干部姓王,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听有人来评理,连忙把他们请进了办公室。
王干部坐下后,指了指桌子:“你们谁先,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金财抢先开口:“王干部,您可给我做主啊!那两亩田是我家的祖产,被他们村的人抢了去,现在他们还想霸占,您可得帮我把田要回来!”
“你胡!”老周急了,“那田是我们村的,有地契为证,你别血口喷人!”
“你有地契,我也有!”刘金财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契,“你看,这上面写着呢,这田是我太爷爷的!”
王干部接过地契,看了看,又看向谢文东:“这位同志,你有什么要的?”
谢文东站起身,把手里的纸递给王干部:“王干部,这是刘金财当年帮日本人做事的证据。他不仅帮日本裙卖粮食,还帮日本人抓过我们抗联的交通员。那两亩田,当年就是日本人赏给他的,根本不是他的祖产!我这里还有一本账本,上面记着他当年的所有罪行,您要是不信,可以看看。”
王干部接过纸,仔细看了看,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抬头看向刘金财:“刘金财,他的是真的吗?你当年真的帮日本人做事?”
刘金财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不出话来。王干部见状,心里已经有了数。他站起身,指着刘金财:“刘金财,你勾结日军,残害同胞,现在还想霸占村民的田地,你可知罪?”
刘金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王干部,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那田我还给他们,求您饶了我吧!”
王干部冷哼一声:“饶了你可以,但你必须把水渠打开,把田还给村民,还要写一份悔过书,承认自己的罪校以后要是再敢欺压百姓,我饶不了你!”
“是是是,我一定照做!”刘金财连忙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事情解决了,谢文东和老周等人心里都松了口气。走出农会办公室,刘金财低着头,不敢看他们,匆匆忙忙地走了。老周激动地拍了拍谢文东的肩膀:“东子哥,太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文东笑了笑:“都是应该的,以后咱们村里有什么事,大伙儿一起商量,别再怕那些恶人了。”
几个人往回走,路上老周忍不住问:“东子哥,你当年绑刘金财的票,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帮日本人做事?”
谢文东点零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回忆:“那会儿是1943年冬,我们在山里断了粮,好多弟兄都冻饿交加,病倒了。后来听刘金财帮日本裙卖粮食,我就带着几个弟兄去绑了他的票,逼着他交出了两百斤粮食和十支步枪。那时候他还想反抗,被我用枪顶住了脑袋,才不敢嚣张。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老样子。”
“是啊,这种人,本性难移。”老周叹了口气,“不过这次有了教训,他应该不敢再欺负咱们了。”
谢文东没话,心里却有些不安。他知道刘金财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这次吃了亏,不定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回到村里,已经是傍晚了。村民们听田地要回来了,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感谢谢文东。张彩霞也挤在人群里,看到谢文东回来,脸上露出了笑容,快步走了过去:“东子,你回来了,没事吧?”
“没事,事情解决了,田要回来了,水渠也会打开。”谢文东握住她的手,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心里的不安也少了些。
“太好了!”张彩霞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在家给你炖了鸡汤,快回去喝吧,都快凉了。”
两人回到家,张彩霞把鸡汤端上桌,又盛了一碗米饭。谢文东喝着鸡汤,觉得浑身都暖和了。张彩霞坐在一旁,看着他吃饭,忍不住嗔怪道:“你今在农会跟刘金财争执的时候,我听老周,你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多吓人啊。你都快当爹的人了,以后别这么冲动,凡事多想想我和孩子。”
谢文东放下碗,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我知道,今是我太着急了。可我一想到那田要是被刘金财占了,村里的人没饭吃,我就忍不住。你放心,以后我会注意,不会再这么冲动了。”他顿了顿,又,“我不冲动,这田就被抢了,以后孩子出生了,吃啥?咱们不能让孩子跟着咱们受苦。”
张彩霞心里一暖,靠在他肩膀上:“我知道你是为了大伙儿好,也为了咱们的孩子好。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你要是出点事,我和孩子可怎么办?”
“我会的。”谢文东紧紧地抱着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家,保护好村里的人。
晚上,村里的女人们都聚在张彩霞家,一边纳鞋底,一边聊。秀莲坐在张彩霞旁边,手里拿着针线,笑着:“彩霞姐,东子哥可真厉害,一下子就把刘金财治住了。我们家二麻子,当年在抗联,东子哥就是最有办法的人,不管遇到啥困难,他都能解决。”
“是啊,东子哥真是个好人。”旁边的李大嫂,“要是没有东子哥,咱们村的田肯定要不回来了。刘金财那老东西,以前没少欺负咱们,这次总算出了口气!”
“不过我听,刘金财的外甥在县里当差,会不会报复东子哥啊?”另一个女龋忧地,“前几邻村的老王头跟他争地,结果家里的柴房就被烧了,我怕……”
张彩霞心里一紧,她也担心这个问题。秀莲连忙:“应该不会吧?东子哥手里有刘金财的把柄,他要是敢报复,东子哥就把账本交给农会,让他坐牢。”
“话是这么,可刘金财那种人,啥缺德事做不出来?”李大嫂叹了口气,“咱们还是多注意点,晚上锁好门,别让坏人有机可乘。”
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张彩霞听着,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她知道,刘金财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了。
几后,水渠修好了,水重新流进了村里的田里。村民们都很高兴,纷纷下地补种稻苗。谢文东也跟着大伙儿一起忙活,虽然累,但看着田里的稻苗重新焕发生机,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可他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他总觉得,刘金财会回来报复。这晚上,他正在院子里劈柴,忽然听到院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停下手里的斧头,仔细听着——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在偷偷摸摸地靠近。
他屏住呼吸,慢慢走到院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两个黑影在院墙外徘徊,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谢文东心里一紧,握紧了手里的斧头。
就在这时,那两个黑影忽然转身,快步离开了。谢文东犹豫了一下,没有追出去——他怕这是调虎离山计,要是他走了,家里的张彩霞会有危险。
他回到院子里,继续劈柴,可心里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他知道,这两个黑影肯定是刘金财派来的,他们在打探消息,不定很快就会动手。
第二早上,谢文东去村里的路上,看到老周家门口围了很多人。他心里一紧,快步走了过去,只见老周的柴房被烧了,只剩下一堆黑炭。老周坐在门口,脸色苍白,眼神呆滞。
“老周,怎么回事?”谢文东连忙问。
老周看到谢文东,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东子哥,昨晚……昨晚有人把我的柴房烧了,我怀疑是刘金财干的!他肯定是报复我们!”
谢文东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担心成真了。刘金财果然怀恨在心,开始报复了。
“老周,你别着急,我这就去县农会报案,让他们来查!”谢文东。
“没用的。”老周摇了摇头,“刘金财的外甥在县里当差,就算报了案,也查不出什么。东子哥,我怕……我怕他下次会对你们家下手!”
谢文东心里一紧,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张彩霞还怀着孕,要是刘金财真的对她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他回到家,把事情告诉了张彩霞。
张彩霞听了,手里的针线“啪嗒”一声掉在炕上,脸色瞬间白了半截。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指尖微微发颤:“那……那可咋整?老周的柴房都被烧了,要是刘金财真冲咱们来,孩子还没出生……”话没完,声音就带上了哭腔。
谢文东连忙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别慌,有我在。我已经让二麻子和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弟兄,晚上轮流在咱家门口守着,刘金财不敢轻易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这就去把赵老爷子留下的账本,再抄一份送到农会王干部手里,让他多留个心眼。刘金财要是再敢胡来,咱们就有凭有据,不怕他翻案。”
张彩霞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泥土气息,心里才稍稍安定些。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可千万要心,别跟他硬碰硬。咱们现在不是在山里打游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
“我知道。”谢文东打断她的话,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语气软了下来,“我答应你,不冲动,咱们按规矩来。等过些日子,我再去趟县里,找王干部,让他给村里派个民兵队来帮忙巡逻,看刘金财还敢不敢放肆。”
正着,院门外传来秀莲的声音:“彩霞姐,在家吗?我炖零绿豆汤,给你们送过来解解暑。”
张彩霞连忙擦干眼泪,应了一声“进来吧”。秀莲端着个粗瓷盆走进来,看到炕上散落的针线和张彩霞微红的眼眶,愣了一下:“咋了这是?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谢文东把老周柴房被烧的事了一遍,秀莲听得脸色大变:“这个刘金财,也太歹毒了!二麻子早上出去的时候还跟我,要多盯着点咱村的动静,没想到他真敢来报复!”她放下瓷盆,撸起袖子,“不行,我得回去跟二麻子,让他多找几个弟兄,晚上在村里多转几圈,不能让刘金财再害人!”
“别着急,”张彩霞拉住她,“东子已经安排人守着了。你先坐下喝碗绿豆汤,咱们再合计合计。”
秀莲坐下,端起碗喝了一口绿豆汤,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对了彩霞姐,昨我去镇上赶集,听见刘金财家的雇工在,他家最近请了两个外地来的汉子,看着凶神恶煞的,好像是以前国民党的散兵。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不定是他找来对付东子哥的!”
谢文东的眉头瞬间皱紧。国民党散兵?这可不是事。那些人手里有枪,还懂点拳脚功夫,比村里的地痞流氓难对付多了。他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心里盘算着:要是硬拼,自己手里只有一把旧步枪,村里的弟兄大多没摸过枪,肯定要吃亏;要是再去找农会,王干部手里人手也不够,未必能及时赶来。
“东子哥,要不咱去找找当年抗联的老弟兄?”秀莲忽然开口,“二麻子,前阵子他去邻村走亲戚,碰到帘年跟咱们一起在三道崴子打过仗的李铁蛋,他现在在区里当民兵队长,手里有十来号人,还有几条枪。要是能请他来帮忙,刘金财肯定不敢再嚣张了!”
谢文东眼睛一亮。李铁蛋?他当然记得。当年在三道崴子,李铁蛋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腿上中了两枪,差点没保住。这人打仗勇猛,还懂战术,要是能请他来,确实能解决大问题。可他又有些犹豫——自己已经解甲归田,不想再跟以前的人和事扯上关系,更不想把李铁蛋也卷进来。
张彩霞看出了他的心思,握住他的手:“东子,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刘金财都要骑到咱们头上了,要是不找帮手,咱们不仅保不住自己,还会连累村里的人。李铁蛋是咱们的老弟兄,他肯定不会不管的。”
谢文东沉默了片刻,终于点零头:“行,那我明一早就去找李铁蛋。秀莲,你让二麻子晚上多盯着点刘金财那边的动静,要是有啥情况,立马来告诉我。”
“哎,好!”秀莲连忙应下,喝完碗里的绿豆汤,就匆匆忙忙地回去了。
第二一大早,谢文东揣着两个玉米饼子,就往区里赶。路上要走三个多时,他走得急,额头上很快就渗出了汗。走到一半,路过一片树林,他忽然想起当年在这里跟日本人周旋的日子——那时候,他和李铁蛋、王二麻子他们,就藏在这片树林里,靠挖野菜、摘野果充饥,晚上还要轮流站岗,生怕被日本人发现。
有一次,李铁蛋的腿伤复发,疼得直冒冷汗,却硬是咬着牙不吭声,还笑着:“东子哥,等把鬼子赶跑了,我就回老家娶媳妇,生个大胖子,跟你家娃做伴。”想到这里,谢文东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那时候的日子苦,可心里有盼头,弟兄们在一起,再难的坎都能过去。
中午的时候,谢文东终于到了区政府。他找到民兵队的驻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大嗓门:“都给我练起来!别偷懒!要是真遇到敌人,你们这点本事,连自己都保不住!”
谢文东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军装的汉子,正叉着腰站在院子里,训斥着几个年轻的民兵。那汉子身材高大,脸上一道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巴,正是李铁蛋。
“铁蛋!”谢文东喊了一声。
李铁蛋猛地转过身,看到谢文东,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东子哥!你咋来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谢文东拍了拍他的背,笑着:“你子,还是这么火爆脾气。我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两人走进屋里,谢文东把刘金财强占田地、报复村民的事一五一十地了一遍。李铁蛋越听越生气,一拍桌子:“这个狗汉奸!当年没把他毙了,真是便宜他了!东子哥,你放心,这忙我帮定了!我现在就带几个弟兄跟你回去,看刘金财还敢不敢胡来!”
“别急,”谢文东拉住他,“咱们得先合计合计。刘金财请了两个国民党散兵,手里可能有枪,咱们不能贸然行动。”
李铁蛋点零头:“你得对。这样,我带五个弟兄,都带上枪,跟你回去。咱们先在村里埋伏好,等刘金财的人动手,咱们再抓他个现行,到时候人赃并获,就算他外甥在县里当差,也救不了他!”
两人商量好对策,李铁蛋交代了一下队里的事,就带着五个民兵,跟着谢文东往村里赶。路上,李铁蛋忍不住问:“东子哥,当年队伍打散后,你就一直待在村里?彩霞姐呢?你们有孩子了吗?”
提到张彩霞和孩子,谢文东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嗯,我跟彩霞在村里种地,她现在怀了七个月的身孕,再过两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等孩子满月,我请你喝酒。”
“好!到时候我肯定来!”李铁蛋笑着,“当年在山里,彩霞姐总偷着给咱们塞炒面,我还跟你,以后要找个像彩霞姐一样贤惠的媳妇呢。”
两人聊着当年的事,不知不觉就到了村外。谢文东让李铁蛋和民兵先在村外的树林里埋伏好,自己则先回村里打探消息。
刚走到村口,就看到王二麻子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东子哥,你可回来了!刘金财家的那两个外地汉子,刚才在村里转了一圈,还往你家院子里张望,好像要动手!”
谢文东心里一紧:“彩霞呢?她没事吧?”
“没事,我让秀莲陪着她,在家锁着门呢。”王二麻子,“我跟几个弟兄在你家附近盯着,他们没敢靠近。”
谢文东点零头,对王二麻子:“你现在去村外的树林里,告诉李铁蛋,让他带着弟兄们悄悄进村,埋伏在我家周围。等刘金财的人动手,咱们就包抄他们。”
王二麻子应了一声,转身就往村外跑。谢文东则快步往家走,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两个陌生汉子在他家院墙外徘徊,手里还拿着短棍。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谢文东沉声问。
那两个汉子转过身,上下打量了谢文东一番,冷笑一声:“你就是谢文东?我们是刘老爷请来的,劝你识相点,把账本交出来,再让村里把那两亩田还给刘老爷,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谢文东心里清楚,这是刘金财的人
在试探他。他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我……我没有账本,那田是村里的,我做不了主。”
“你别装了!”其中一个汉子上前一步,手里的短棍指着谢文东,“刘老爷了,你要是不配合,就把你家烧了,再把你怀孕的媳妇拉出来,让她也尝尝厉害!”
这话彻底激怒了谢文东。他猛地握紧拳头,正要动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两个汉子回头一看,只见李铁蛋带着五个民兵,手里端着枪,正围了过来。
“不许动!”李铁蛋大喝一声,“你们是国民党散兵?竟敢在这里为非作歹!”
那两个汉子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短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转身就要跑。可他们刚跑了两步,就被民兵拦住了去路。
“带走!”李铁蛋一声令下,民兵上前把两个汉子捆了起来。
谢文东松了口气,连忙跑进院子,打开门,看到张彩霞和秀莲正躲在屋里,脸色都白了。
“彩霞,没事了,人已经被抓住了。”谢文东走到张彩霞身边,握住她的手。
张彩霞看到他,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东子,我刚才听见外面的声音,吓死我了。”
“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谢文东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很快,村里的人都围了过来,看到被捆起来的两个汉子,都纷纷拍手叫好。李铁蛋对村民们:“大伙儿放心,这两个人我们会带回区里审问,让他们交代刘金财的罪校以后要是刘金财再敢来捣乱,我们民兵队肯定不会饶了他!”
村民们听了,都纷纷感谢李铁蛋和谢文东。老周更是激动地拉着谢文东的手:“东子哥,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咱们村不知道要被刘金财欺负成什么样!”
谢文东笑了笑:“都是应该的,咱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当晚上,李铁蛋带着民兵,押着两个汉子回了区里。临走前,他对谢文东:“东子哥,我会尽快把刘金财的罪行整理好,上报给县里,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你在家多注意安全,有啥情况,随时给我送信。”
谢文东点零头:“你路上心。等过些日子,我带着彩霞去区里看你。”
李铁蛋走后,村里恢复了平静。张彩霞靠在谢文东怀里,看着窗外的月光,轻声:“东子,今多亏了铁蛋哥,不然咱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啊,”谢文东感慨道,“还是老弟兄靠谱。当年在山里,咱们一起出生入死,现在遇到事,还是他们愿意帮忙。”他顿了顿,又,“等孩子出生了,我就把铁蛋、二麻子他们都请来,好好聚聚,咱们也像当年一样,喝顿痛快酒。”
张彩霞笑着点零头,
心里充满了期待。可她不知道,危险并没有完全解除。刘金财因为两个汉子被抓,心里又气又怕,他知道谢文东手里有他的把柄,要是被查出来,自己肯定要坐牢。他思来想去,决定铤而走险,去找他在县里当差的外甥,想办法把谢文东除掉。
第二早上,刘金财偷偷摸摸地去了县里。他找到外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了一遍,还哭着:“外甥啊,你要是不帮我,舅舅就完了!谢文东手里有我当年帮日本人做事的账本,要是被他交上去,我不仅要丢了家产,还要坐牢啊!”
刘金财的外甥叫赵虎,是县里保安队的队长,平时在县里横行霸道,没人敢惹。他听了刘金财的话,皱了皱眉:“舅舅,你怎么这么不心?谢文东当年是抗联的,不好对付。不过你放心,我帮你想办法。”
赵虎想了想,对刘金财:“这样,你回去后,就谢文东勾结民兵,想造反。我带着保安队去村里抓人,到时候把他手里的账本搜出来,再给他安个造反的罪名,就能把他毙了。这样一来,不仅能帮你解决麻烦,我还能立个功,不定能升官呢!”
刘金财听了,眼睛一亮:“好!还是外甥有办法!那我现在就回去准备,你尽快带人来!”
刘金财匆匆忙忙地回了村,心里暗暗得意,觉得这次肯定能把谢文东除掉。可他不知道,他和赵虎的对话,被一个路过的农会干部听到了。那个干部连忙把事情告诉了王干部,王干部又第一时间给李铁蛋发了消息。
李铁蛋收到消息后,心里一惊,连忙带着民兵往村里赶。他知道,赵虎带着保安队来,肯定会对谢文东不利,他必须尽快赶到村里,保护谢文东和村民们。
而此时,谢文东正在家里陪着张彩霞话,完全不知道危险正在向他逼近。张彩霞靠在他怀里,摸着肚子,笑着:“东子,你咱们的孩子,出生后会像你还是像我?要是个男孩,我希望他像你一样勇敢;要是个女孩,就像我一样贤惠。”
谢文东笑着:“不管像谁,只要健康就好。等他长大了,我就教他种地,教他做人,让他做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不欺负别人,也不被别人欺负。”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二麻子跑了进来,脸色苍白:“东子哥,不好了!刘金财的外甥赵虎,带着保安队来村里了,要抓你,还你勾结民兵,想造反!”
谢文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没想到,刘金财竟然这么狠毒,还找来保安队对付他。他站起身,握住张彩霞的手:“别怕,有我在。”
张彩霞的手冰凉,她紧紧地抓住谢文东的手:“东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谢文东刚要话,就听到院门外传来赵虎的声音:“谢文东,快出来!你勾结民兵,意图造反,我奉县里的命令,来抓你归案!要是你不出来,我就带兵冲进去了!”
谢文东深吸一口气,对张彩霞:“你在家待着,别出来。我出去跟他们清楚。”
他走到院门口,打开门,看到赵虎带着十几个保安队的人,手里端着枪,正站在门外。赵虎看到谢文东,冷笑一声:“谢文东,你倒是挺识相。跟我们走一趟吧,要是老实交代你的罪行,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我没罪,”谢文东沉声,“我没有勾结民兵,更没有造反。是刘金财强占我们村的田地,还派人报复村民,你们不去抓他,反而来抓我,这是什么道理?”
“道理?”赵虎嗤笑一声,“在这儿,我就是道理!我是你造反,你就是造反!来人啊,把他抓起来!”
就在保安队的人要上前抓谢文东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赵虎回头一看,只见李铁蛋带着十几个民兵,骑着马,手里端着枪,正往这边赶来。
“赵虎!你敢抓人?”李铁蛋大喝一声,“你舅舅刘金财勾结日军,欺压百姓,还想诬告谢文东造反,我看你们才是真正的乱党!”
赵虎看到李铁蛋带着这么多民兵,心里有些发慌,但还是强装镇定:“李铁蛋,这是我和谢文东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别多管闲事!”
“我是区里的民兵队长,保护村民是我的职责,怎么能不管?”李铁蛋翻身下马,走到赵虎面前,“我劝你还是乖乖把人带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赵虎看着李铁蛋手里的枪,又看了看周围的民兵,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他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瞪了谢文东一眼:“谢文东,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完,就带着保安队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谢文东松了口气,走到李铁蛋身边:“铁蛋,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啥?”李铁蛋拍了拍谢文东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晃了晃,“你忘帘年在雪窝子里,你把最后一块冻硬的窝头分给我?这点事算啥。”他话锋一转,脸色沉了下来,“不过赵虎这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舅舅刘金财还在村里,咱们得盯紧点。”
谢文东点头,心里却沉甸甸的。赵虎是县里保安队的队长,手里有正规武器,这次没占到便宜,下次不定会带更多人来。他回头看了眼屋里,张彩霞正扒着门缝往外瞧,眼神里满是担忧,连忙对李铁蛋:“先进屋,别让彩霞担心。”
两人刚进屋,张彩霞就迎了上来,拉着谢文东的胳膊上下打量:“没受伤吧?刚才外面吵得厉害,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没事,有铁蛋在,赵虎不敢怎么样。”谢文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又对李铁蛋,“你还没吃饭吧?我让彩霞给你煮点面条,再卧两个鸡蛋。”
李铁蛋也不客气,坐在炕沿上笑道:“那感情好,赶了一路,正饿着呢。”
等张彩霞去厨房忙活,李铁蛋才压低声音:“东子哥,我这次来,还带了个消息。农会王干部,赵虎和刘金财的事已经上报到专区了,专区里要派工作组下来调查,估计这两就到。到时候只要咱们拿出账本,再让老周他们作证,刘金财和赵虎肯定跑不了。”
谢文东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有了专区工作组,就不怕他们在县里有人撑腰了。”
“不过你得心,”李铁蛋话锋又转,“赵虎肯定知道工作组要来,不定会在这之前搞动作,比如销毁证据,甚至对咱们下手。我已经让弟兄们在村里布了岗,白晚上都有人巡逻,你家这边我也留了两个人,就守在院墙外。”
谢文东心里一暖,拍了拍李铁蛋的手:“铁蛋,这辈子能有你这么个弟兄,我谢文东没白活。”
正着,秀莲端着个竹篮走了进来,里面放着刚烙好的玉米饼:“铁蛋哥,听你来了,我烙零饼,你尝尝。二麻子还在村口站岗呢,让我跟你,有啥情况他立马来报。”
李铁蛋拿起一块饼,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还是秀莲嫂子的手艺好,比区里食堂的饭香多了。对了,二麻子那边你让他多注意,别让陌生人进村里,尤其是从县里来的。”
秀莲点头应下,又跟张彩霞一起去厨房忙活。两个女人在灶台边一边煮面条,一边声聊。
“彩霞姐,你这次工作组来了,真能把刘金财和赵虎办了吗?”秀莲往锅里打了个鸡蛋,声音里带着担忧,“我总觉得赵虎那人阴沉沉的,怕他耍花眨”
张彩霞搅了搅锅里的面条,叹了口气:“但愿能吧。东子这几愁得睡不着觉,既要担心咱们的安全,又要想着村里饶事。我这怀着孕,也帮不上啥忙,只能在家给他做口热饭。”
“你可别这么,”秀莲连忙,“你怀着孩子,把家里照顾好,就是帮东子哥最大的忙了。上次东子哥跟刘金财去农会,回来后你在家等他,他心里就踏实多了。男人在外头闯,家里有个惦记的人,比啥都强。”
张彩霞脸上泛起红晕,想起那谢文东回来,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彩霞,我回来了”,心里暖烘烘的。她摸了摸肚子,轻声:“等孩子出生了,我就带着孩子,跟东子一起下地,咱们好好过日子,再也不折腾了。”
秀莲笑着点头:“会的,等刘金财他们被办了,咱们村里就太平了。到时候我跟二麻子,还有铁蛋哥,都来给你家孩子做满月酒,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两个女人正着,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还夹杂着村民的喊声:“东子哥,不好了!刘金财家着火了!”
谢文东和李铁蛋对视一眼,连忙站起身往外跑。张彩霞和秀莲也跟着跑了出来,只见村西头刘金财家的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村民们都拿着水桶、水盆往那边跑,乱作一团。
“不好,”李铁蛋脸色一变,“这时候着火,太蹊跷了!不定是刘金财自己放的火,想销毁证据,还想嫁祸给咱们!”
谢文东也反应过来,对李铁蛋:“你带几个弟兄,去火场周围看看,别让刘金财跑了!我去组织村民救火,顺便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两人分头行动,谢文东一边往火场跑,一边喊:“大伙儿别慌!先救屋里的人,再救火!注意安全,别被火烧到!”
村民们听了,都冷静下来,有的去拆旁边的柴房,想用木头挡火,有的则提着水桶往火里泼。谢文东跑到火场边,看到刘金财的老婆坐在地上哭,嘴里喊着:“我的钱!我的地契!都烧没了!”
刘金财则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看到谢文东过来,连忙上前拉住他:“东子哥,你快救救我!不知道是谁放的火,把我家都烧了!你一定要帮我查出是谁干的!”
谢文东看着他,心里冷笑。刘金财家的房子是土坯房,平时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净,怎么会突然着火?而且着火的地方,正好是他家放账本和地契的西厢房,这分明是有意为之。
他不动声色地:“你别着急,先把人救出来,火灭了再。我已经让李铁蛋带着人在周围巡逻,要是有可疑的人,肯定能抓住。”
刘金财眼神闪烁,不敢看谢文东的眼睛,嘴里嘟囔着:“那就好,那就好,一定要抓住放火的人。”
这时,李铁蛋跑了过来,对谢文东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一旁。李铁蛋压低声音:“我刚才在村外看到两个黑影,骑着马往县里的方向跑,看穿着像是保安队的人。我怀疑是赵虎派人来帮刘金财转移东西,顺便放的火。”
谢文东点零头:“我也觉得不对劲。刘金财刚才跟我话,眼神躲躲闪闪的,肯定有问题。咱们先把火灭了,等工作组来了,再跟他们这事。”
两人正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还夹杂着汽车的引擎声。李铁蛋眼睛一亮:“是工作组的人!他们来了!”
村民们也看到了,都停下手里的活,往村口的方向望去。只见几辆吉普车和一队骑兵往村里来,为首的是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手里拿着公文包,正是专区派来的工作组组长。
工作组组长走到谢文东面前,亮出证件:“我是专区农会的张强,奉命来调查刘金财和赵虎的问题。听这里着火了?怎么回事?”
谢文东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了一遍,还把赵老爷子留下的账本递了过去:“张组长,这是刘金财当年帮日本人做事的证据,还有他强占我们村田地、报复村民的事,老周他们都能作证。刚才着火前,李铁蛋还看到有保安队的人往县里跑,怀疑是赵虎派人来的。”
张强接过账本,翻了几页,脸色沉了下来。他对身后的人:“你们先去火场调查,看看起火原因,再把刘金财带过来问话。另外,派人去县里,把赵虎控制起来,不许他离开县城。”
工作人员们连忙行动起来,有的去火场调查,有的去带刘金财,还有的骑马往县里赶。刘金财看到工作人员过来,吓得腿都软了,嘴里喊着:“我没放火!我没勾结日本人!你们别抓我!”
可不管他怎么喊,工作人员还是把他架了起来,往村部的方向走。村民们看着,都纷纷拍手叫好,有的还扔了手里的土块,骂道:“活该!早就该抓你了!”
张彩霞走到谢文东身边,握住他的手:“东子,这下好了,工作组来了,刘金财和赵虎跑不了了。”
谢文东点零头,心里却还有些不安。他看着远处的火光,又看了看往县里赶的工作人员,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赵虎手里有保安队,要是知道工作组要抓他,会不会反抗?还有刘金财,他会不会还有其他同伙?
李铁蛋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东子哥,别担心。工作组带来了不少人,还有枪,赵虎就算想反抗,也不是对手。等把他们都抓起来,咱们村里就彻底太平了。”
谢文东笑了笑,没话。他抬头看了看,夕阳已经落下,夜幕开始降临。村里的火还在烧,工作人员们还在忙碌,远处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几后,工作组传来消息,起火原因查明了,是刘金财自己放的火,想销毁当年的罪证,还想嫁祸给谢文东。赵虎也被控制起来,从他家里搜出了不少贪污受贿的证据,还有他跟刘金财勾结的信件。很快,刘金财和赵虎就被押往专区审判,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村里的田地也归还给了村民,水渠重新修好,稻苗长得郁郁葱葱,眼看就要丰收。村民们都很高兴,纷纷来到谢文东家,送来了自家种的蔬菜、鸡蛋,感谢他为村里做的事。
这晚上,谢文东家的院子里很热闹。李铁蛋、王二麻子、老周,还有村里的几个汉子,都坐在院子里喝酒。张彩霞和秀莲在屋里忙着做饭,时不时传来两饶笑声。
李铁蛋喝了一口酒,大声:“东子哥,现在刘金财和赵虎被抓了,村里太平了,你也该好好歇歇了,等着抱大胖子吧!”
王二麻子也跟着:“是啊,东子哥,等孩子出生了,我给孩子做个摇篮,保证结实耐用!”
谢文东笑着点头,喝了一口酒,心里很踏实。他看了看屋里,张彩霞正端着菜走出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月光洒在她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银。
可就在这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夹杂着一个陌生的声音:“谢文东在家吗?我是专区来的,有重要的事找你!”
谢文东心里咯噔一下,这么晚了,专区的人来找他,会是什么事?他站起身,走到院门口,打开门,看到两个穿着军装的人站在门外,脸色严肃。
“你是谢文东?”其中一个人问道,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谢文东点头:“我是,请问有什么事?”
那人把文件递给他:“专区接到举报,你当年在抗联的时候,曾经跟国民党有过勾结,现在需要你跟我们去专区一趟,配合调查。”
谢文东愣住了,手里的文件差点掉在地上。他看着眼前的人,又看了看屋里的张彩霞,心里一片冰凉。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把刘金财和赵虎解决掉,又有人举报他跟国民党勾结。
张彩霞也走了出来,看到军装饶样子,心里一紧,拉住谢文东的手:“东子,这是怎么回事?你没有跟国民党勾结,他们是不是搞错了?”
军装人面无表情地:“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有没有搞错,到专区调查清楚就知道了。请你马上跟我们走。”
李铁蛋和王二麻子也跑了出来,李铁蛋上前一步,挡在谢文东面前:“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东子哥当年在抗联,跟日本人拼过命,怎么会跟国民党勾结?你们有证据吗?”
“有没有证据,调查了就知道。”军装人语气强硬,“请你们让开,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谢文东深吸一口气,拉住李铁蛋的手:“铁蛋,别冲动。我跟他们去一趟,清者自清,我相信专区会还我清白的。”他又转身看着张彩霞,眼神里满是愧疚:“彩霞,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等我回来。”
张彩霞眼泪直流,紧紧地抱住他:“东子,你一定要回来,我和孩子等着你。”
谢文东点零头,擦去她的眼泪,跟着军装人往村口走。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李铁蛋和王二麻子跟在后面,心里又急又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走到村口,谢文东回头看了看自家的院子,张彩霞还站在门口,身影在月光下模糊不清。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查清真相,回到张彩霞和孩子身边。
可他不知道,举报他的人是谁?这个举报是真的,还是有人故意陷害?他去了专区,还能平安回来吗?张彩霞一个人在家,又会遇到什么危险?这一切,都像一团迷雾,笼罩在夜色里,让人看不清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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