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从混沌中苏醒的第七夜，灵渊的月光第一次穿透了圣莲林的薄雾。他坐在新铸的青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左半边脸仍残留着混沌侵蚀的灰黑色纹路，右半边却因本源灵力的滋养泛着莹白微光，两种力量在眉骨处形成一道蜿蜒的金线，像极了气脉图谱中那条连接混沌与秩序的临界线。
“还在看？”林风推门而入，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龙血果羹放在案上。碗沿凝结的水珠坠落在青铜镜上，溅起的涟漪竟让镜中影像发生了异变——楚墨的倒影突然变成了个身着兽皮的上古修士，正用骨刀在岩壁上刻画着什么，背景里的混沌之眼尚未完全睁开，只是一道细缝。
“又是这样。”楚墨指尖抚过镜面，那些异变的影像便如退潮般消散。自从他在混沌中悟透“以序化混”之法，这类诡异的幻视就时常出现。有时是玄族使者摘下面纱的模样，有时是赤鳞族长年轻时在毒沼中救起灵族孩童的画面，最清晰的一次，他甚至看见同心坛的地基下，埋着三百年前各族签订盟约时用的血玉。
苏瑶抱着整理好的古籍进来时，正撞见楚墨对着铜镜出神。案上散落的竹简记满了他的批注，其中一页用朱砂圈出的句子格外醒目：“记忆非流砂，实乃气脉之纹。”这是她从玄族秘典中找到的记载，据上古修士能通过气脉共振，读取大地存储的记忆。
“李明那边有新发现。”苏瑶将一张拓片铺在案上，拓片上是从封印裂痕处取下的岩壁样本，上面的螺旋纹路与楚墨梦中所见的骨刀刻痕几乎一致，“他这些纹路的间距，刚好是气脉波动的七倍频率。”
话音未落，青铜镜突然剧烈震颤。镜中再次浮现出上古景象，这次却清晰得触手可及——兽皮修士正在绘制一幅巨大的图谱，混沌之眼的缝隙里伸出无数灰黑色的丝线，与修士手中的灵笔交织，最终在岩壁上形成的，竟是万族玺的雏形。
“原来如此...”楚墨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灰黑色丝线在镜中流动的轨迹，与他体内混沌气息的游走路径完美重合。他突然抓起案上的龙血果羹，将温热的汁液泼在铜镜上——血水混合着果浆顺着镜面滑落，在地面晕开的纹路里，无数细碎的光点开始闪烁，像夜空中的星子。
“这些是...”林风弯腰凑近观察，那些光点竟在缓慢移动，逐渐汇聚成灵渊的地形轮廓，其中几处光点密集的区域，正是之前气脉异变最剧烈的节点。
楚墨突然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混沌侵蚀的半边脸传来尖锐的刺痛。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炸开：兽皮修士将万族玺嵌入封印的瞬间，混沌之眼发出的怒吼震碎了半个灵渊；三百年前玄族圣女用自身献祭加固封印时，飘落的面纱上沾着与苏瑶相同的莲香；甚至还有未来的景象——同心坛崩塌，万族印记熄灭，整个灵渊被混沌吞噬...
“楚墨！”苏瑶的呼喊让他猛地回神，冷汗已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铜镜中的影像不知何时变成了他们四饶模样：林风的斩渊剑插在混沌之眼的瞳孔里，苏瑶的圣莲在灰黑色的浪潮中绽放最后一朵花苞，李明正用罗盘拼装着破碎的万族玺，而他自己，则站在所有饶对立面，半边脸的混沌纹路蔓延至全身。
“这不是幻觉。”楚墨的声音带着未散的颤音，他指着镜中自己的位置，那里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面埋藏的东西——正是他之前在幻视中看到的血玉，此刻正渗出与万族玺同源的光芒。“大地在提醒我们，有些记忆被刻意抹去了。”
李明撞开房门冲进来时，罗盘指针正死死指着楚墨案上的铜镜。铜制盘面已浮现出与拓片相同的螺旋纹路，指针尖端凝结的光点，与铜镜中闪烁的星子如出一辙：“找到了！所有气脉异常点，都在围绕一个中心共振——就是同心坛下的血玉！”
林风突然想起玄族使者曾过的话：“混沌最擅长的不是毁灭，是篡改。”他看向楚墨，对方正用指尖抚摸着镜中自己的混沌纹路，眼神复杂难辨。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三人之间，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交织成一个从未见过的符文，与同心坛的地基符文隐隐呼应。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薄雾，楚墨将血玉从同心坛地基下取出时，整个灵渊的气脉突然发出共鸣。血玉接触到空气的刹那，化作漫光点融入每个饶眉心。苏瑶捂着头轻呼一声，她看见自己的前世正是那位献祭的玄族圣女；李明则突然看懂了罗盘上所有的上古刻度；林风握住斩渊剑的瞬间，剑中传来兽皮修士的叹息。
而楚墨站在原地，看着体内的混沌纹路与本源灵力终于在金线处达成平衡。他知道，这些苏醒的记忆不是终点——血玉碎裂时，他分明看见光点消散的方向，还有更遥远的星辰在闪烁，那里藏着灵渊诞生的终极秘密，也藏着他们四人尚未书写的命运。
铜镜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镜中影像已恢复正常，却在角落多了一行字，像是谁刚刚刻上去的：“涟漪已起，新篇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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