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局长正伏案批阅文件，见是黄副局长进来，特别是看到他腋下夹着的厚厚记录本，放下笔，摘掉老花镜，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老黄，坐。红星中学那边...情况如何？”
黄副局长在沙发上坐下，将记录本轻轻放在茶几上，神色凝重。
“肖局，情况...基本清楚了。举报信反映的问题，属实。”
肖局长眉头微蹙，身体微微前倾：“哦？具体。”
黄副局长翻开记录本，条理清晰地汇报。
“首先，我们按程序分别单独约谈了红星中学总务处张主任、食堂负责人赵师傅，以及教导处朱永福主任。”
“跟张主任的谈话证实，李德全确实多次向他施压，暗示甚至明示，要求他在食堂省柴灶改造项目的经费审批、物料采购以及后续宣传口径上，都要突出‘校领导的指导和支持’。”
“淡化甚至模糊主要发明人徐蒙老师的贡献。张主任有顾虑，但碍于李副校长分管后勤，压力很大，这是谈话记录。”黄副局长将记录本翻到一页，推给肖局长看。
肖局长扫了一眼，脸色沉了下来。
“其次，食堂赵师傅的谈话非常关键。”
黄副局长继续道，“这位老同志很实在，情绪也有些激动。他详细讲述了省柴灶从构思、图纸设计、第一次简易搭建试验，在食堂后院空地，由徐蒙带着几个学生完成，到最终决定在食堂改造的整个经过。”
黄副局长缓了口气，继续道：“赵师傅强调，整个过程中，李副校长从未参与过任何技术讨论，也从未到现场看过一次！图纸是徐老师画的，关键结构是徐老师讲解的，试验数据是徐老师带着学生记录的！食堂决定改造，也是他老赵亲眼看到试验效果后，主动去找李副校长提交改造建议的，因为李副校长负责后勤！”
“再有，李副校长只是在赵师傅汇报改造计划时，才第一次听这事，随后就开始插手干预，强调‘集体领导’和‘组织成果’。”
黄副局长又翻到赵师傅的谈话记录，上面有赵师傅按的手印和朴实的签名。
“赵师傅还拿出了徐老师最初给他的那份手绘图纸副本，以及他自己记录的改造前后柴火消耗对比的草稿本，作为证据。”
黄副局长补充道。
肖局长拿起那份略显粗糙但标注清晰的图纸副本看了看，又看了看赵师傅记录的几组对比数据，点零头，脸色更沉了。
“最后，我们约谈了教导主任朱永福。”
黄副局长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朱主任的态度比较...复杂。他承认，李副校长确实在班子会后单独找他谈过，传达了要突出‘集体成就’、强调‘校方领导作用’的精神，并让他去跟徐蒙老师沟通‘统一口径’。”
“朱主任表示，他个人觉得徐老师贡献最大，但作为中层干部，他服从了校领导的指示，去跟徐老师谈了话。徐老师...表现得很平静，没有反对。”
“朱主任在谈话中反复强调，徐老师是个真正干实事、不图虚名的人才，希望局里能公正对待。从他的语气和表情看，不像是伪装，更像是夹在中间有些无奈，内心是认可徐蒙的。这是他的谈话记录。”黄副局长将朱永福的记录也推了过去。
肖局长仔细翻阅着三份记录，特别是朱永福那份。他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老黄，你的判断呢？”肖局长抬起头，目光锐利。
“证据链很完整，举报信息无误。”
黄副局长语气肯定，“省柴灶的发明和初期推动，完全是徐蒙独立完成的，学生参与了体力劳动。李德全不仅毫无贡献，反而在成果显现后，为了个人政治资本，强行干预，意图抢夺、稀释徐老师的功劳，性质恶劣。其动机，正如举报信所推测，很可能与局里即将空出的那个主任位置有关，想借此镀金。”
肖局长缓缓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向窗外，语气带着一丝冷意和决断。
“嗯。不能让真正干事、有才华的同志寒心啊！我听徐蒙老师现在还是代理年级主任？”
“是的，代理高一年级主任。”黄副局长确认。
“动一动吧。”
肖局长干脆地，“年级主任的‘代理’二字，可以拿掉了。正式任命。另外，他那个实验室的想法，我看很有意义，朱永福谈话里也提到徐蒙很重视这个。校方要全力支持，尽快落实场地和必要的启动资源。”
“既然徐蒙有想法，有能力，就给他更大的平台去施展。”
肖局长顿了顿，眼神更加锐利。
“至于李德全...他不是想来局里吗？后勤科那边，我记得还缺一个管杂务的副主任？级别嘛...算是平调。让他来吧。好好体验一下局里的工作。”
黄副局长心领神会，后勤科管杂务的副主任，听着是副主任，实际上就是个打杂跑腿、协调各种琐碎事务的岗位，权力和影响力远不如一个实权中学的副校长，更别和局里那个炙手可热的主任位置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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