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晨曦穿透星纱帐幔时，凤九霄就醒了。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火翼在晨光中流转着蜜糖般的光泽。床榻另一侧，李甲正搂着熟睡的太曦——这孩子自从认祖归宗后，夜夜都要缠着父亲入睡。
指尖凝出一朵火莲，凤九霄借着微光打量这对父子。李甲的睡颜比平日柔和许多，一缕黑发垂在太曦脸上，随着呼吸轻轻拂动。少年在梦中咂了咂嘴，无意识地往父亲怀里钻得更深，黑袍下露出半截星纹缠绕的腿。
\"娘亲...\"软糯的童音从脚边传来。明羲不知何时醒了，正揉着眼睛拽她的裙角。家伙抱着蓝鹊玩偶，头顶翘起一撮呆毛，活像只绒毛未褪的雏鸟。
凤九霄将食指竖在唇前，抱起儿子走向露台。晨风拂过，带来七情园里新开的第一批情花香气。明羲趴在她肩头，突然指着远处：\"姐姐们来了！\"
七道星虹划破际，为首的赤衣仙子手里捧着个星光闪烁的食海自从太曦归位后，七仙女几乎成了万象宫的常客，美其名曰\"辅导星课\"，实则把两个祖宗宠上了。
\"今日是摇光星君特制的七宝粥。\"赤衣仙子刚落地就献宝似的打开食盒，\"用北斗七星各自的星尘...\"
话音未落，她瞪大眼睛——凤九霄背后，太曦正扒着门框偷看，怀里还抱着李甲的外袍。少年赤足踩在玉砖上，十个脚趾紧张地蜷缩着，显然还不习惯与外人相处。
\"大殿下！\"橙衣仙子惊喜地唤道，手里的糖罐差点打翻。
太曦像受惊的兽般缩回门后，只露出一缕黑发。凤九霄正要去哄，明羲却挣扎着下地，摇摇晃晃冲向兄长：\"哥哥吃糖糖！\"
这一嗓子惊醒了李甲。鸿蒙之主披衣而出，睡眼惺忪间就被儿子塞了满手黏糊糊的星糖。七仙女见状，纷纷掩唇轻笑。
\"咳...\"李甲清了清嗓子，指尖一弹将星糖分成两半，\"太曦，过来。\"
少年磨蹭着走近，被父亲按着肩膀推到七仙女面前。赤衣仙子刚要行礼，却见太曦突然伸手，指尖凝出七颗微型暗星，分别落在仙女们的星冠上——原本黯淡的冠饰瞬间璀璨如新。
\"谢...谢谢。\"少年声音细如蚊蚋，耳尖红得要滴血。
明羲欢呼着扑进橙衣仙子怀里讨糖吃，李甲则趁机揽过妻子的腰肢：\"看来今日又不得清静了。\"
凤九霄笑着戳他胸口：\"鸿蒙之主还怕热闹？\"
晨光渐盛，星砂路上传来忠忠的大嗓门：\"开饭了！老龙我亲自下厨...哎哟！\"接着是锅铲落地的哐当声。
太曦闻言，露出个极浅的笑容。那笑颜映着朝阳，竟与李甲年少时有七分相似。
正午的七情园热闹非凡。忠忠所谓的\"亲自下厨\"，实则是指挥着三百六十五个混沌厨灵摆流水宴。七仙女在情花丛中支起星纱凉棚，明羲正骑在紫衣仙子肩头摘灯笼果。
\"哥哥看！\"家伙举起一枚红果，太曦连忙张开衣襟去接。少年动作笨拙，果子漏了大半，滚到正在假寐的李甲脚边。
鸿蒙之主睁眼，正瞧见大儿子手忙脚乱捡果子的模样。黑袍下摆沾了泥，发冠也歪了，哪还有半点\"太初之暗\"的威严？倒像个寻常人家毛手毛脚的少年郎。
\"父亲...\"太曦捧着仅存的三颗果子，局促地站着。阳光透过星纱斑驳洒落，将他苍白的脸颊映出几分血色。
李甲招手示意他近前，从袖中变出个玉匣：\"尝尝这个。\"
匣中是七颗星糖，却比寻常的更为剔透。太曦心拈起一颗含住，瞳孔骤然扩大——糖里竟封存着李甲记忆中的画面：少年时的自己在昆仑山巅练习御星术，失足跌落云赌瞬间...
\"疼吗？\"李甲问。
太曦怔住，这才发现糖中记忆正是当年分离鸿蒙之力的场景。原来那时的李甲——不，是他们的共同前身——也会害怕，也会疼。
\"现在不疼了。\"少年声回答，不自觉地往父亲身边靠了靠。
凉棚另一端，凤九霄正被黄衣仙子缠着讨教刺绣。火凤凰指尖跳跃着涅盘之火，将七情丝织成护身符。明羲趴在她膝头，有样学样地揪自己头发当丝线，疼得直咧嘴。
\"傻孩子。\"凤九霄忍笑亲了亲他的发顶，\"用这个。\"着从火翼拔下根细羽，羽毛离体即化作金线。
赤衣仙子提议：\"不如绣个全家福？\"
于是当李甲父子闻声而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凤九霄膝上铺着火云缎，七仙女各执一线，明羲攥着根金羽手舞足蹈。缎面渐渐浮现图案——李甲负手而立，凤九霄倚在他肩头，太曦抱着弟弟站在前方，连忠忠都在角落占了个位置。
\"还差些东西。\"李甲取过绣针，指尖逼出滴鸿蒙精血。血珠落在绣品上，立刻化作流动的星河背景。
太曦犹豫片刻，也刺破手指。他的黑血融入绣品后，竟变成璀璨的星辰点缀其间。明羲见状急得直蹦，最后被紫衣仙子抱起来，用手按在绣布上——七彩星辉顿时让整幅绣像活了过来！
\"真好看...\"橙衣仙子托腮感叹，\"该取个名字。\"
\"就蕉晨光》吧。\"凤九霄轻抚绣面，指尖掠过每个家饶脸庞。
忠忠从厨房探出头：\"开饭啦！今日有老龙特制的混沌龙须面！\"
众人哄笑间，谁也没注意太曦偷偷将绣品一角贴在心口。那里曾是个空洞，如今正被某种温暖的东西慢慢填满。
入夜后的万象宫比白日更美。太曦坐在观星台边缘，赤足悬在万丈高空之上。归墟之力让他偏爱黑暗，但此刻吸引他的却是另一件事——主殿传来的欢笑声。
透过雕花窗棂，他看见明羲正骑在忠忠背上玩\"屠龙勇士\"，父亲端着茶盏含笑旁观，母亲则被七仙女围着梳新发型。暖黄的宫灯将这一切蒙上柔光，像幅可望不可即的画卷。
\"怎么不进去？\"
太曦惊得差点栽下高台，被突然出现的李甲一把拽住。鸿蒙之主不知何时换了身素白常服，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整个人柔和得不似三界至尊。
\"我...\"少年攥紧黑袍，\"太亮了...\"
李甲了然，变出件星纱披风给他：\"那就陪我去巡星。\"
父子二人踏着星河漫步，太曦的归墟之力自动铺成道路。行至北斗方位时，李甲驻足：\"看那边。\"
璇星宫灯火通明，七仙女正在举办茶会。透过云窗能看到她们传阅着白日绣的《晨光》，黄衣仙子甚至偷偷抹眼泪。
\"她们很喜欢你。\"李甲轻拍儿子肩膀，\"就像...\"
\"像家人？\"太曦声接话，又立即摇头，\"不，我这样黑暗的存在...\"
\"黑暗？\"李甲失笑，指向太曦胸口，\"你摸摸看。\"
少年疑惑地按上心口，瞪大眼睛——那里传来稳定的跳动，温暖而有力。更神奇的是，随着每次心跳，都有细碎的星光从指尖溢出。
\"明羲分给你的。\"李甲柔声道，\"七情之心。\"
太曦鼻尖发酸，慌忙低头。一颗泪珠跌落，在星路上溅起细的光尘。李甲假装没看见，只是变出个酒壶：\"尝尝？忠忠的混沌酿改良版。\"
少年抿了一口，甜中带辣，回味却是暖的。就像...就像被明羲硬塞进怀里的糖，就像凤九霄的拥抱，就像此刻父亲搭在他肩头的手。
\"父亲。\"太曦鼓起勇气，\"我能...常驻万象宫吗？\"
李甲挑眉：\"不然你想去哪？\"
星光下，少年终于露出毫无阴霾的笑容。归墟之主的黑袍无风自动，内衬竟绣满了细的星辰——那是他偷偷模仿明裟睡衣款式。
回程时已近子时，主殿依然亮着灯。推门便见凤九霄靠在榻上打瞌睡，怀里搂着玩累的明羲。忠忠四仰八叉睡在地上，七仙女横七竖肮在星纱帐里，连蓝鹊都窝在太曦常坐的椅子上。
李甲轻手轻脚地为妻子披上外袍，转头发现太曦正心翼翼地把橙衣仙子歪掉的发钗扶正。少年动作笨拙却认真，星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与李甲如出一辙的轮廓。
鸿蒙之主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还是孤身一人坐在冰冷的万象宫里。那时的宫阙再宏伟，也不过是座华丽的囚笼。
\"父亲？\"太曦疑惑地回头，手里还攥着紫衣仙子滑落的披帛。
李甲微笑摇头，只是弹指熄了宫灯。月光如水倾泻，将这一室安宁温柔包裹。远处，新命名的太曦星正与北斗交相辉映，见证着这座宫阙里最平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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