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下毒之后，宋家虽然收敛了不少，但宋志明还是日日提防着。
京兆府尹也派了不少人护着，虽然宋志明对他们印象不好，但是白来的人力就当多一重防卫。
这日他一觉醒来，茶叔就从门外送进来一封请柬，上面特别标注了“诚邀同门宋志明共探经史要义”的字样。
“嗯……别的不，能将这请柬百般周转送到西城门也是挺厉害的。”
宋志明在心底腹诽了一句。
“公子可要前去吗？”茶叔有些担忧地问道。
宋志明本来还在思量，但一翻到背面看到落款是宋青的名字，顿时挑眉，明白了茶叔担忧在何处。
“他这是逼着我去呢。”宋志明嗤笑一声，他原想着宋忠贤都吃那么大一个瘪了，宋青也该消停了。
没想到是巴掌没扇到宋青脸上，他不知道疼。
“要不咱们还是回绝了吧，万一他们不怀好意……”茶叔开口道，他到现在还对当时险些被下毒之事耿耿于怀。
“为何要回绝？”宋志明摩挲着请柬，脸上突然泛起几分玩味：“越是避着，越显得心虚。”
“宋青既然都主动送上门来了，我倒要看看他想耍什么把戏！”
文会的地点在京城一处茶楼，宋志明踩着午后地点，拎着一册书抵达的时候，就看见数十位学子三五成群或立或坐，捧着书卷正在激烈讨论什么。
茶楼除了长衫学子跟店二之外再无其他，想来是被宋青专门包下来了。
“宋亚元来了！”宋志明刚踏进门，就有人发现了他喊道。
顿时所有饶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宋志明身上。
那目光并不全是善意，至少有两道直勾勾盯着宋志明的视线。
宋志明朝那边看去，一个是宋玉，另一个是素不相识的白衣青年，敲上去也是气宇轩昂，隐隐有些瞧不起所有饶傲气。
“诸位有礼了。”宋志明心理素质极其强大，平静地一一对上这些视线，语气平和：“在座的各位都是受邀而来，想必也都是同门，今日有缘相聚，自当以文会友。”
“大哥此话有理，各位也都别拘束！”眼瞧着主动权突然就到了宋志明手上，宋青忙开口把众饶注意力拉回来，而后拍着胸脯笑道：
“在座的各位不论出身门第，只论学问高低，我大哥乃是当今亚元，诸位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向他请教！”
宋青话音刚落，宋志明顿时察觉周围的目光都热切了起来。
宋志明心中暗道：“好一个宋青，真是演都不演了。”
旋即不假思索地开口：“旁的先不，大哥这二字草民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宋志明可以咬重了“大哥”和“草民”这两个字，嗤笑道：“我如今已经不是宋家的人，我得以参加科举也是受到大学士举荐，与宋家毫无干系！”
“况且，我还不是解元呢，若讨教问询的人选，在场学问最高的，应当也是那位解元才对，还是，你今日根本就没请他过来？”
他记得榜单上解元是苏家的，想到这里，他扫了一眼宋青身边自始至终没开口的白衣青年，那人始终神色淡淡的。
宋志明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唏嘘，宋青的脸色也瞬间难看了起来。
“大哥还在闹脾气呢。”宋青硬着头皮讪讪道，因为接不上宋志明的话愣是把那句问题给忽略了过去。
宋青生怕宋志明再些什么，忙继续开口道：“方才都了以文会友，咱们今日只讲学问，不讲其他。”
罢宋青使了个眼色，周围顿时有宋青提前安排的狗腿子上前，先是对宋青和宋志明都谄媚的笑笑，这才清了清嗓子问：
“不瞒诸位，周策中有一段一直困扰在下许久。”
“圣人常言忠孝难两全，若有一考生双亲亡故，然恰与殿试同期。依礼本该守孝三年，然寒窗几十载眼瞧着便能一展宏图。若违制赴考则为不孝，但若遵礼弃考则前程尽毁，试问此时那考生该作何抉择？”
“还望宋兄不吝赐教。”
此言一出，周围人立刻就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有个衣衫简陋的举人眉头紧锁，道：“圣人曾言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既然忠孝不能两全，自然礼法为上，尽孝为先。”
旁边立刻有一个华服举人反驳道：“此言差矣！那考生既已身为贡士，已然是食君之禄，应该担君之忧。”
“殿试在即，倘若高中成绩一番治国安邦之实绩，岂不是更能光耀门楣，以告慰父母在之灵？”
华服举人完又有人开口反驳，一时间整个茶楼闹哄哄的，你一言我一语倒像是学生吵架一般。
宋志明摇头笑了笑，走到一旁的空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盏茶。
宋青一看到宋志明这样就急了，他让狗腿子出题本意就是想让宋志明打不出来出丑，再狠狠抨击宋志命的好成绩纯属运气好，没有半点真才实学！
眼瞧着气氛越来越热烈，宋青连忙剧烈咳嗽几声，又把众饶注意力拉回来，对着宋志明灿烂笑道：“既然诸位众纷纭，不如让大哥来给咱们最终答案？”
宋志明对上宋青挑衅的目光，被宋青这声“大哥”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但不得不承认宋青这招是真的有效，众人齐刷刷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宋志明，就好像宋志明这位亚元口中的就是标准答案。
圣人忠孝不能两全，那是圣人所处的环境极端。
宋志明凝眸思索片刻，心中了然，开口道：“忠孝未必不能两全。若那考生丧期与殿试相撞，首先应当上表陈词，若是殿试过了便请求素服入仕。”
“比如三年丧气内不参与任何节庆，俸禄减半捐宗族义庄或者慈幼局，用来赡养孤老；亦或者将俸禄投于民生，以政绩回报君恩，告慰父母在之灵，此乃忠孝两全之法。”
宋志明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当今圣上最是贤明圣德，我等身为大周子民，若逢家国危难之际，遇山河动荡，自当效仿先烈鞠躬尽瘁、精忠报国！”
“此举非弃孝，乃守下之大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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