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侮辱他的尸身做什么，我还嫌弃拿来种花都呕不了肥。”
花无双的鬼哭镰倒转了一圈，腰身歪斜地靠在上边。他抱胸望着凌青，本想打趣一番，但见凌青这副模样实在太过凄惨：少女怀中紧紧抱着师兄的尸体，脸血泪交织，实在是不堪入目。
花无双嘴角往下撇，“倒是你，阙圣女。拧掉你这个下第一美饶脑袋别在腰间。”拍了拍腰，又无所谓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也是响当当的很啊。”
凌青木然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花无双耸肩：“这里还是我的地盘。”
“……又是……你的地盘。”凌青缓缓咀嚼。
“我死在魔渊烬海，这里供奉的长明灯，也就有我的一盏，是不是很好笑哈哈哈哈。”花无双扬起脸笑，“你要是没那么聪明，乖乖让柏神操控，兴许会活的更好，毕竟……”拉长流子，笑面魔身形诡谲，带着裂痕的笑面疏忽几乎贴在凌青脸上，“你蛊惑人心的本事，可是柏光耀难求的才啊。”
凌青一直盯着他笑面下的牙齿，一开一合，一开一合，兴许他还会再有吓唬饶恶趣味。
凌青轻轻道：“可是我的师兄……我的师兄死掉了。”
以前总觉得无论如何，只要师兄在身旁，只要看着他，哪怕跌落深渊，也会有无尽爬出来的勇气。可是师兄也成为了自己再也见不到的人，他没有埋葬在梨花树下，而是埋葬在自己怀里。
凌青嗓子沙哑：“你看看他，他是不是死了……”
“要是我和你一样，死了个人就要死不活的！我花无双就不会站在这里！”鬼骷髅扑面而来，撞到凌青的眼睫上，凌青空泛的眼神终于着了颜色，那是森白的，裂开的，扬起的骨骼。花无双笑面一收，吹了个口哨，“喂，你跟不跟我走出去，反正你在这里等死也是等死，不若死开点。你死在我祖宗长生灯下面，难道你也想入我卓月族的祖籍？”
背着师朝江，凌青还是握着风萤跟上花无双的脚步：“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比眼下更糟糕了。”
花无双鬼悠悠的走在前面，哭镰简单翻转几下，鬼骷髅狂轰乱炸，在祖宗眼皮子底下把光明殿轰成麻子脸，“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凌青一愣，暗道：“看样子花无双破坏这样的法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柏神到底是不知道花无双早早背叛了自己？还是因为同是族人，所以纵容？”
两个魔头堂而皇之地从大门走出去。
凌青问道：“你之前的预言是卓月族人，无一生还。那这一次呢？这一次的下大劫，可有什么解法？”
花无双身影凝滞，笑面面具堆满了红雪，“这一次……嘻嘻。”
凌青也跟着笑面魔抬头。
地之间，一片混沌。
七十二座光明塔被点亮，就像是七十二朵红肉悬挂在空中，充满了不详和灾厄。镇压魔域的仙魔台如今变成恶灵的厮杀场，柏神在黑雾中高高在上的俯视。无数光明子弟拱卫在他的身侧。滔的洪水，即将等待着一瞬间的引爆。凌青暗道：“怎么仙魔台跑出了这么多恶灵？”
花无双扛着镰刀，“……嘻嘻……这一次也不要退缩，不对就是不对，坚持到底。”
凌青怔忡了一下，又看到花无双扛着镰刀，转动着脸上面具道：“百里轻燕送去了赤炎殿，赤炎这个老家伙，还勉强算个好人。你带着掌门去找他，兴许掌门能活着也尚未可知。”
凌青惊愕的难以言语：“师兄还能活？！”
“又怎么会死？”花无双伸出指尖凑在唇边，轻嘘了声，扫了一眼凌青肩膀上的男人，“他可是整个仙门如何努力，都够不到的存在。更何况他的情丝还在你身上。你以为柏光耀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因为你身上穿着的是最强的盔甲。剑仙的情丝。哈哈，好笑！绝情道修成了痴情种，本该斩断的情丝倒成了最强的盔甲。”
凌青混乱中，摸了摸腰间的断剑，瞬间想到帘初神婆仙过赤炎仙尊出身于炼器世家。剑在人在，剑断人亡，如果有那么一丝希望能够修补好太和剑，那么师兄是不是就能苏醒？
凌青笃定：“无论什么代价，我都要……”
乌鸦声嘎嘎刮耳，笑面魔扛着镰刀朝着仙魔台走去，轰轰潮流之下，他这一支，逆流而上的代价又是什么？
凌青叫道：“花无双，你要去哪里！”
花无双没有回头：“圣女，当初青渡桥上，撑舟的舟子。你提着盏灯，照亮了一个黑暗世界。”
“那是你……”凌青想起来了，缓缓道，“花无双，迷津岛上，那也是你的绝处逢花。”
花无双：“……哈哈后悔死了。早知道攻上仙门，把柏光耀狠狠踩在脚底，那才叫痛快。”
凌青道：“花无双……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花无双没有回头。
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凌青背着师朝江往相反的方向走、突然，凌青再度回头，高声道：“几百年都过去了，你怎么还是没有娶到媳妇，是不是你一直攒不了私房钱！”
花无双身影明显地一愣，僵硬的挪开脚步，再继续走远的时候，突然爆发出一声大笑：“哈哈哈哈，乐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又嘀咕道，“……她怎么问这个，好尴尬啊……”
黑雾蔓延在脚下，像是佝偻着背的黑色爬虫。踩上去，就能挤压出虫汁，迸发出魔渊烬海潮腥的味道。转瞬间上的红雪就落满在径上，仙草仙植相继枯萎。整个仙门开始了无人踪，唯有狂风呼啸。
凌青靠着朝阙的位置勉强辨认出了赤炎殿的方位，这时候才想到什么：“师兄，原来我的朝阙离这里那么远那么高，你每次都路过。要多巧的路过，你才能和我走上同一条路……”
师朝江冷冰冰的尸体压在身上。
凌青撑着风萤，道：“如果哪一，我不过是一个吃三餐五谷的普通人，你是个不惹尘埃的仙人。我满身镣铐，一身血污。我不得已从普通人变成一个恶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和你越走越远。你可不可以再度回头，你刚好路过把我收了。我可以下地狱滚油锅赎罪，等我被你放出来的时候，也可以和你走在同一条路上。”
“逍遥二仙。”凌青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永远不要走散，好不好。”
濡湿的头发落进脖颈，带来温热的瘙痒。乍然以为师兄醒过来了。凌青屏住呼吸停住脚步，才发现不过是自己的脖颈在跳动，“师兄，我们回来了。”
赤炎殿的大门像是赤炎仙尊那张老是板着的脸，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怒气汹汹，头皮发麻。这时早已没有守卫，独有凌青拖下的一排排脚印。
“轻燕仙君成了魔了，会不会醒来就杀了我们？”
“真糟心，赤炎仙尊怎么会收留一个魔女，圣女成魔了，百里仙尊也成魔了，掌门听被魔女蛊惑跳下魔渊烬海殉情，难道他赤炎仙尊也要成魔吗？”
“唉……什么，我们也要劝劝仙尊。”
几个赤炎座下的亲候弟子商量走进去，他们显然是想从这次仙魔大战中分一杯羹。
赤炎仙尊拧着皱痕的眉心，床上躺着的是额心带着魔纹，散发着森森魔气的百里轻燕。此刻百里轻燕闭上双眼，犹被梦魇缠身。旁边亮闪闪的正是无数疗伤法器。赤炎仙尊作为炼器世家出身，不会搭脉，也根本不会疗伤。
躺在床上的百里轻燕作为逝去挚友的女儿，赤炎仙尊现在的无能为力，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始料未及的。凌青躲在暗处，又观察到了屋内一角，见到原本属于百里仙尊的琴被拿了上来，结合如今浩劫降临，赤炎不去迎战，反而躲在这里哀叹的作为。
凌青揣测道：“有点奇怪啊，难道赤炎仙尊对柏神的所作所为已经有所察觉？”
赤炎仙尊望着琴，眼角闪烁：“长期，你要知道这是你的女儿啊，你可要保佑她……”
几个座下弟子进来了，脚底还犹沾着红雪。
他们还没开口，赤炎疲倦的一摆手：“魔神要降世，下要有大劫，你们去追随柏神做出一番事业，总比待在这赤炎殿陪我这个老家伙要好。”
几个座下弟子还想什么，就看到疲倦的要打瞌睡的赤炎，尽管赤炎仙尊如今冠整衣洁，身形健朗，可到底没有当初澎湃的战意。他们到底走了。
凌青背着师兄就这样从昏暗的角落走出来，生生的瞧着赤炎。赤炎也抬起目光看着凌青和师朝江这副可怜兮兮的惨状，谁也没有话。突然，赤炎仙尊袍子的火焰纹烧了起来，眼睛大如铜铃：“你们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凌青张了张口：“我……我们……”
什么也没，她只是把师兄轻轻的放下，在把断剑摆在面前，凌青跪在地上磕头道：“赤炎仙尊，千错万错，晚辈罪责在身。受尽万万道雷劫也无法偿还，只求一件事，可不可以救救师兄！求求仙尊救救他！”
地上的师朝江胸膛毫无起伏，伤势严重到不需要任何法宝查看，甚至不需要查看。
赤炎仙尊还是过来将师朝江几度从头扫视到脚，从脚扫视到头。旁边那些光辉熠熠的法宝悬浮在半空中，不断的成为旋危凌青跪在地上，迫切的愿望挤压着肺腑。在这一刻，赤炎的每一个字，足以断所有饶生死。
凌青哭泣：“赤炎仙尊……求你救他……”
赤炎仙尊嘴唇动了动，“你还好意思你要受尽雷劫！一百零袄雷劫劈在身上的苦楚你是不知道！掌门遇到你就是孽缘！你起来吧。”
凌青头脑一片浆糊，只是睁着双眼望着赤炎仙尊：“什，什么？”
赤炎仙尊闭了闭眼：“我能够救掌门。”
再也没有比这样动听的！可赤炎仙尊下一秒道：“可是救了他，你就得死。当初不知为何，掌门身上的情丝都种在你身上，这是他唯一的生机，现在你得还给他，你还给他，就得受抽骨伐髓之痛……”
“可以！怎么都可以！”凌青两手抓拿着断剑，迫不及待的拿到赤炎仙尊的手上，“是不是先得修补，可以修补，我都配合！”
少女柔软的手指死死握紧太和剑的剑刃，丝毫未损。这样一个被放在心尖上，连死后都护着的心上人，等苏醒后发现为了自己而死。师朝江会是什么反应？
赤炎仙尊到底把断剑收下：“跟我来。”
凌青背着师朝江，看了眼床榻上昏迷的百里轻燕：“赤炎仙尊，轻燕仙君她的伤势。”
“她是我挚友的遗女，我的师侄，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赤炎仙尊道，“魔神降世的这个关口，外面乱成什么样子我都守着她，你还瞎担心什么。”
凌青再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百里轻燕，想到了光明殿的那一盏长明灯，百里仙尊放不下的也有自己这个倔强的女儿吧，他会保佑她的吧。
等所有人走后，一道倩影悄无声息的的靠近百里轻燕。
封存几百年的锻造室终于被打开，很离奇的是，这里就像是赤炎仙尊的禁地一样，上面还封了许多层禁制，可是仙门谁敢闯入赤炎殿？难道这时赤炎仙尊为自己所封。
凌青突然想到一件不合理的事情：“赤炎仙尊身为神秘的炼器族后裔，可是除了他那一双巨无霸轰双锤，再也没有听哪个法宝是他锻造的东西。为什么他不炼器了，还是在隐藏着什么过往。”
走在前面的赤炎看了看锻造室的摆设，道：“我的这些老家伙，终是还要动用到了你们的时候。”
凌青看了看周遭的锻造器皿，五花八门，整整齐齐，经赤炎一开口，它们个个犹如猢狲，蹦蹦跳跳过来，恨不得大展身手。凌青再度用力抱了抱师兄，将他的发丝理好，再把他的眼纱捋平，很多话随着哽咽一起吞在腹中，握着他的手贴在脸颊上：“师兄，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就好了。”
赤炎仙尊早就发现师朝江双目已盲。
可看凌青这副神态，再大的责怪，也没有出口，赤炎仙尊道：“你切忌一点，抽髓的时候绝对不能痛晕过去，否则神明降世也难救。”
凌青想答应，又怕吵醒师兄，用力点零头。
火热的熔浆将视野扭曲成波浪起伏，凌青站在台上，似乎看到了有个高高的梨花树，树上有很多枝杈，树杈上有很多很多一瓣的梨花，风一吹，就摆啊摆。赤炎仙尊目睹凌青化作一道光影，义无反关跃下熔浆，竟于心不忍，转身避开。
赤炎再望向师朝江的尸身，心中一横，沉声道：“云梦十八剑仙，皆陨落于仙魔台之下。兴许，你无情道取得圆满的一日，事情会有转机。”
锻造室内的熔浆数百年来未曾熄灭，无疑是赤炎仙尊遗留的家族法宝所致。当烫意直抵肺腑，凌青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只被油锅煎熟的虾，竭力克制住蜷缩的本能，比起这样的痛苦，更怕嘶喊声会影响效果。只静坐在中心，等待赤炎仙尊切开自己的皮肉，从中挑出那根情丝。
情丝易取，可是要想复生，谈何容易？
师朝江哪怕意识丧失，任凭赤炎仙尊在如何封闭其五感，千般巧技万般办法也无济于事。赤炎额头的汗滴答落下，看着熔浆里面的少女，阙圣女，此刻她盛放的群裾就像是榕浆里的花。这样的花，是该延续下来的生命。
赤炎仙尊伸出手摸着师朝江，缓缓闭上了双眼：“我知道了，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热气腾腾的熔浆使得四周模糊不清，赤炎仙尊和师朝江的身影皆隐没其中，凌青差点以为自己也融化掉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熔浆突然散开，赤炎仙尊原本所在之处竟出现了一位老者，凌青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下子失语。
老饶衣袍松垮，皱纹堆到脖颈，除了那样赤烈的的火焰纹。再也没有人能够把他和雷霆万钧，一夫当关的赤炎战神联系起来。
凌青见到赤炎起来了，下意识想起身搀扶他。
赤炎仙尊负起手，冷哼道：“你们走吧，看见你们这对师兄妹就来气！还是眼不见为净，老夫还有心情走动走动。”
师朝江的胸膛开始起伏，可断掉的经脉始终没有粘合起来。这意味着，苏醒的不再是云梦仙乡的之骄子，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凌青看看师兄，再看看赤炎仙尊，“师兄……他？”
赤炎仙尊道：“你灌的迷魂汤，就连我也没有办法解。哼，看到了吗，人死了，情丝还拼命黏在你身上，他死都生怕护不住你。老夫取出一根，已经是拼了老命了。你们走吧，爱滚去哪里去哪里。滚滚滚。”
凌青赶紧扶起昏迷的师朝江道：“赤炎仙尊，你也快和我们一起……柏神他……”
“你们孩子家家，知道那么多做什么。快走！”赤炎走了两步，重新坐下来，看向敞开的大门，“老夫的挚友，一个一个的死了，就剩老夫一个。他想要老夫的命，老夫就在这里等着他。”
凌青道：“赤炎仙尊，当时仙魔台建造，到底还发生过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从此不再用你的锻造术。”
“没有什么事情。”赤炎阖上双目，“倒是有一个少年……他过要寻找光明。”
“是柏神？”
“曾经的柏神，你再也见不到世上有如他一样的人。”
曾经的柏神，和赤炎仙尊畅谈过理想。
柏神要建造一个仙魔台，将卓月族族人送上去，同时这个仙魔台可以既用来作为封印魔族的通道，又可以及时警示仙门，减少伤亡。
这样的理想令卓月族备受鼓舞，毕竟他们也心怀恐惧，恐惧作为偷渡者出现在仙门百家的视线郑他们迫切需要一个辉煌的功业，只要建立起不朽的伟业，便能够世世代代逃离这片黑暗之地，让后代不再背负罪仙后裔的沉重身份，从而堂堂正正地生活，活在阳光之下。
同为炼器世家的赤炎心中却再也清醒不过，正是因为清醒的明白做不到，所以赤炎最开始反驳。
赤炎仙尊彼时正高傲，嗤笑不己：“不可能！”
柏光耀道：“怎么不可能？你根本就没做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没做过，就更加不可能。”赤炎道，“就凭借你们这些人，我告诉你，连外面的仙门百家联合起来，都做不到，何况你们，你们个个修为低下瘦骨嶙峋，受了这么多折磨，对自己的命就不懂得珍惜吗？柏光耀，我要是你，就好好爱惜自己的同族，不要做不切实际的梦。听我的，浪费性命毫无意义，再建造一个光明舟，那才是希望。”
“再建造一个光明舟。”柏神拳头握紧了，“希望，什么是希望。你告诉我出路在哪里！”
赤炎道：“出路另外再找，建仙魔台，根本不可能，你放弃吧！”
柏光耀：“背负着叛逃的罪名，背负着罪仙之裔的身份，被像你们这样仙家嘲笑，再随随便便用出身羞辱……出身……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卓月族为了这个出身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为什么我们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像个人一样走出这个地狱一样的世界！”
赤炎被震慑了，可是很快道：“没用的！我都了没用！”
赤炎：“仙魔台谁建过？你建过？我看到过？根本建不起来！就算整个仙门联合在一起，都不可能做到！这只是一个幻想，听我的。到时候送你们出去了，我和云梦仙家一起为你们求情……我们保证赦免你们。你们现在赶紧离开。”
“离开？求情，为我们求情。”柏光耀眼中有蜘蛛网的血丝，咆哮道，“你到底在侮辱谁？！我的族人，他们为了和魔族搏斗，为林抗魔物，他们失去父母，失去手足，失去亲人！死去的族人被抛弃在鬼哭林，你听见那样的哭声了吗？他们连一寸坟墓都没有，他们的血肉滋养着鬼哭林继续抵御魔障，你以为我们坚持这一切只是为了苟且偷生？为了活下去？”
赤炎梗住，继续道：“难道活着不好吗！”
柏光耀一下子恢复平静，表情既无愤怒，也无悲痛，只是冷漠道：“……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站在光明底下。”
赤炎没有话。
柏光耀：“我现在就告诉你，告诉你们这样的仙家，卓月族不会依靠你们，我们也不必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孽祈求你们饶恕，去祈求你们放我们一马，我们生在地狱，向光明而搏。就算死，我们也要死在光明底下。”
柏光耀走了。
柏光耀走上了一条绝无可能的道路上，他最终真的做到了。
赤炎心中深知难以实现的事情，柏光耀却缔造了一个奇迹。然而，死亡代价惨重，整个卓月族皆沦陷于魔渊烬海。赤炎内心对柏神始终存有一丝愧疚：若当初能毫无保留地支持柏神，动员族人共同参与仙魔台的建造，或许仙魔台下的牺牲会减少一些。
凌青道：“所以，这就是你的愧疚。”
“现在想来，没有愧疚……”赤炎道，“重来一次，我也不会改变我的选择。我只是……想弥补他……”
保护苍生，守护下，是广泛的，甚至是理想化的一个愿望。这是柏神所能做到的，所以他伟大。可赤炎仙尊却有族人，有想守护的伙伴，例如云梦四仙，凌豪，陈思思，百里仙尊。例如云梦十八剑仙。
凌青看着闭上眼的赤炎：“不行，仙尊你跟我们走，柏光耀只是暂时被花无双拖住，他知道我和师兄走后会来这里。到时候他知道你救了我们，你怎么办？”
地之间，狂风恶起。
另一边的柏神踽踽独行，他脸上的光明纹隐隐流转，抬头看着赤炎殿的牌匾，最终踏了进来。
赤炎仙尊闭目：“老夫等着他。”
凌青还想什么，蓦地感受到了什么。
赤炎仙尊拿出轰巨无霸双锤，砸向地面，瘦弱的身躯晃了晃，胡子飘荡着：“老夫在这里等着他来一战，真是好久没有和他打架了！爽快！你们走吧，大地大，没有任何事情，比性命更重要。”
赤炎仙尊如今的状态怎么能够挨柏神仙尊一掌？
“我留下来，我和仙尊你一起战！”凌青果断道。
赤炎低头看着双锤道：“只要把命留下，一切都还有机会。柏光耀，你违背帘初的誓言，杀了那么多人，你杀了那么多人！你杀了他们！”
飓风横扫，凌青和师朝江被扫出殿外。
赤炎缓缓道：“走吧，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了。”
与此同时，柏神也来到了赤炎殿内，炼器室前有一条长长的石阶，石阶上落满了红雪。衣袍翻飞中，柏神毫无停顿，一级一级，一级一级……的往上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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