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捏着那张泛黄的招聘启事，在深秋的冷风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纸页上龙飞凤舞的毛笔字被震得簌簌发抖：
**「时狱轩诚招人类店员」**
**「要求：不怕吵（钟表精凌晨三点开派对）」**
**「不怕怪（老板偶尔变龙）」**
**「不怕时间倒流（上月工资可能变秦半两）」**
**「待遇：包三餐（老板亲自下厨）」**
**「附赠永生难忘的职场体验（字面意思）」**
**「地址：槐荫巷44号」**
最后那行字像爬行的蜈蚣：\"注：犬科妖怪禁止应聘——老板对狗毛过敏。\"
\"这年头连诈骗广告都这么有创意？\"九月把纸翻来覆去地看。纸是货真价实的宣纸，墨里还掺着金粉，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她刚从便利店辞职，原因是店长坚持认为她偷吃邻三十七个过期饭团——地良心，她只是帮它们\"检查肠胃健康\"。此刻她的钱包比脸还干净，而槐荫巷就在下个路口。
十分钟后，九月站在一扇雕着古怪星图的木门前。门牌号\"44\"是用碎瓷片拼的，门缝里飘出焦糖与旧木头混合的香气。她正犹豫要不要敲门，门\"吱呀\"开了条缝，探出个银光闪闪的鸟脑袋。
\"扫码测温出示健康码。\"机械鹦鹉的电子眼闪着红光。
\"……哈？\"
鹦鹉歪了歪头：\"哦，走错片场了。口令？\"
\"什么口令？\"
\"上月工资变秦半两的暗号。\"鹦鹉的喙一张一合，\"答错会被门夹脑袋——开玩笑的，请进。\"
九月迈进店的瞬间，所有声音消失了。无数钟表陈列在玻璃柜中，从日晷到原子钟，可所有指针都诡异地静止在4点44分。空气里浮动的灰尘像被按了暂停键，只有柜台后飘来焦糊味证明时间仍在流动。
\"新应聘的？\"沙哑的男声响起。
九月吓得撞上身后立钟。钟摆晃了晃，掉出个啃松子的仓鼠：\"吱！本台插播快讯！人类女性撞击无辜钟表，是否预示物种战争爆发？\"
柜台后站起个高挑青年。深蓝长衫沾着面粉，左眼是熔金般的竖瞳，右眼却像打翻的颜料盘般流光溢彩。最离奇的是他头顶翘着两根琉璃色龙角，角尖各挂着一团似的絮状物。
\"我是烛阴。\"他拍打龙角上的\"\"，絮状物簌簌飘落，\"别紧张，季节性掉毛而已。\"
九月盯着他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星图：\"所以…您真会变龙？\"
\"偶尔。\"烛阴拎起烧焦的平底锅，锅里躺着炭状不明物，\"比如煮泡芙馅料时。\"
机械鹦鹉突然飞到九月肩上：\"紧急播报！厨房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敌军：红豆沙！我军：老板的手艺！\"
烛阴默默把锅藏到身后：\"那是战略撤退。\"
为转移话题，他推开侧门：\"带你看看工作环境。\"
门后根本不是仓库，而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星空花园。发光的时之沙铺成径，路边\"花丛\"竟是凝固的火焰，花心里蜷着打呼噜的迷你麒麟。远处有座倒悬的琉璃塔，塔窗里闪过巨大鱼影。
\"那是时间牢狱。\"烛阴指向塔尖蹲着的三足乌鸦，\"‘晨昏’，因偷吃太阳被关禁闭。旁边打毛衣的雾气是‘混沌’。\"
雾气里伸出毛线针：\"要订制围巾吗？用云霞织的，戴了会忘记烦恼哦。\"
九月还没回神，脚边滚来只啃怀表的鼯鼠。\"‘岁蚀’！\"烛阴一把拎起它，\"了多少次不准吃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董！\"
鼯鼠\"噗\"地吐出发条：\"可是秒针蘸巧克力酱很好吃……\"
回到前厅时，九月发现所有钟表指针都在疯转。\"完蛋。\"烛阴的左眼浮现甲骨文，\"朔晦又在闹脾气。\"只见墙角汉代铜漏的阴影扭动着，钻出个穿连帽衫的男孩，怀里抱满闪闪发光的时间碎片。
\"略略略~\"男孩啃了口碎片，被啃过的空气突然浮现秦始皇登基的画面，\"烛阴大笨蛋！\"
烛阴右眼虹膜化作走马灯：\"【时蜃幻境】！\"店内瞬间变成《清明上河图》立体版，男孩被困在永远走不到头的虹桥上。
\"那是年兽岁。\"烛阴揉着太阳穴解释，\"专偷人类浪费的时间当零食。\"
混乱中九月碰倒了鎏金怀表。表盖弹开，雾气凝成她三岁尿床的立体投影。
\"啊啊啊关掉！\"九月扑过去按表盖。
\"别碰！\"烛阴的警告晚了一步。
怀表突然喷出金沙，九月的手瞬间布满皱纹，又在下一秒变回婴儿般细嫩。烛阴一把拽开她，自己却被金沙裹成茧。金茧里传出闷闷的声音：\"工伤险…还没买……\"
\"老板？！\"
金茧\"啵\"地破裂，钻出个五岁模样的烛阴，龙角变成两个鼓包。幼年版老板抱着比自己还大的长衫下摆，奶声奶气宣布：\"现在开始玩捉迷藏！被抓到的人要吃掉所有烤焦的泡芙！\"
机械鹦鹉叼来账本：\"财务报告：本店负债新增三枚西汉五铢钱，肇事者：人类店员九月。\"
烛阴已经爬到立钟顶上：\"我数到十！十！\"
\"哪有直接数十的啊！\"
立钟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钟面浮现漩涡，将所有人吸了进去——
九月摔在柔软的时之沙上。眼前是望不到边的琉璃色海岸，穿恐龙睡衣的烛阴正用龙角当铲子堆沙堡。沙堡门口插着木牌：时狱轩分店。
\"你作弊！\"岁从沙子里钻出来，\"好我当海盗的！\"
混沌用雾气捏着遮阳伞：\"需要冰镇忘忧云霞汁吗？\"
九月怔怔看着掌心。婴儿般细嫩的皮肤已恢复正常，远处海浪里沉浮着巨大的龙影。机械鹦鹉降落在沙堡塔顶：\"临时通知：因老板心智退化，本店由仓鼠代理店长。\"
啃松子的仓鼠跳上鹦鹉头顶：\"吱！本台最新决议：人类店员九月需完成入职考验——给老板讲睡前故事直到他恢复！\"
烛阴扑过来抱住九月腿，龙角鼓包蹭得她发痒：\"要听精卫填海！\"
海浪突然卷来一只湿漉漉的精卫鸟：\"谁叫我？\"她甩了九月一身水，\"正好，借你们老板用用！\"着丢来块冰砖，\"把东海第七浪冻成冰雕，龙宫派对急用！\"
冰砖在沙地上冒着冷气，刻着\"东汉光和三年制\"。
九月抱起咯咯笑的烛阴，望向啃怀表的岁蚀和织围巾的混沌。机械鹦鹉在她肩头轻啄：\"温馨提示：恢复咒语是‘焦糖泡芙配方’。\"
她深吸口气，对着奶团子老板举起冰砖：\"想不想看…会发光的海浪冰激凌？\"
琉璃海尽头，巨龙的金色竖瞳在深海中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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