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19日
一夜好眠。比起前几日的辗转反侧,我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安稳。推开窗户,潮湿的空气里带着青草的芬芳,田埂间有薄雾缠绕,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仿佛在提醒我们——生活仍在继续。
母亲已经起灶。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稀粥,热气带着粮食特有的香甜。父亲搬了个板凳,蹲在院子角落修理昨晚折断的竹棍,神色专注。弟弟则抱着一只鸡,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给它讲昨的惊险。
阿强早早来敲门:“磊,走,去地里看看。水兔差不多了,得赶紧补种,不然白瞎了这片地。”
父亲点点头:“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他这话时,语气平静,却透着一种脚踏实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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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扛着锄头出了门。沿着村道走,路边积水在晨光里泛着浅浅的金色,偶尔有青蛙“扑通”一声跳进去,激起一圈圈涟漪。村口的老槐树仍挺立着,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在低声安慰昨夜受惊的心灵。
到了田间,果然不少秧苗被水冲坏了,东倒西歪。但土地已经开始泛出湿润的气息,踩上去松软柔和。阿强咧嘴一笑:“还能补救,不算太坏。”着,他卷起裤脚下田,手脚麻利地插秧。
我跟着学,动作笨拙,泥水溅了一身,却忍不住笑出声。笑声传开,父亲和二狗子也跟着笑了,笑里有苦涩,却也有种久违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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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村子又热闹起来。井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几个妇人边洗衣边笑:“昨晚上心里还悬着呢,今看着太阳出来,总算放心了。”
孩子们追逐着玩捉迷藏,身影在院落间穿梭。有人搬了板凳到槐树下,摆开一副旧棋盘,两位老汉唇里叼着旱烟杆,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斗智。
炊烟袅袅升起,空气里混合着米饭、炒菜和野菜汤的味道。那种寻常的气息,竟让我觉得格外珍贵。昨夜的黑暗与恐惧仿佛被冲散,只余下眼前这片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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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祠堂里点起灯火。警察留下的联系卡还放在供桌一角,上面写着值班电话。父亲郑重地收进木匣子里,:“有备无患,咱村不能再乱。”
阿强凑过来,声嘀咕:“爹,要不是警察来得快,咱真顶不住啊。”
父亲抽了一口烟,眯眼望向屋外漆黑的夜,:“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可不管啥时候,人心要齐,才能过得去。”
这话让我记在心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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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我仍提笔写下:
“第九十四。水退田出,炊烟再起。人间烟火,如同久旱后的甘霖,滋润心田。惊魂已去,裂痕仍在,可只要人心不散,生活便会一次次重新点燃。”
我放下笔,听见远处传来犬吠,接着又是阵阵蛙鸣。夜色静谧,却不再让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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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经历过风雨的人,更懂得阳光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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