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月白了他一眼，“哪有你这样直白询问的？”
这家伙一向沉稳练达，待人接物皆合礼仪，唯独对孙子真，似乎格外放得开。
这孙当家，似乎对李羡安格外敬重，远超寻常交情。
三人端起面碗，坐在桌上边吃边聊，李羡安将娄济仁的地址告知孙子真。
饭后，孙子真整理了下衣襟，便匆匆出门，前去安排人手。
李羡安与苏璃月去了药铺，购置些治疗外赡药物，寿礼之争难逃一场血战，受伤在所难免，多备些药物，未雨绸缪。
买齐所需后，二人来到马行前的茶摊，各自点了一碗茶，静坐等候。
辰时将至，孙子真匆匆赶来。
他们去马行租了三匹上等骏马，马蹄声声中，他们出了城门，向北疾驰而去。
……
四海商会议事厅中，娄奚亭、路有方以及魏恩年，三人端坐在椅子上。
几缕风穿堂而过，拂动案上茶杯中袅袅升腾的热气，似是连空气都透着几分压抑。
魏恩年伸手端起茶杯，微微倾泻，茶汤在杯沿摇晃，映出他眼中的不悦：
“这贾掌柜，愈发肆无忌惮了，我们在慈候一个时辰，他竟仍未露面。”
路有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他那点心思，恐怕已经不打算藏了。”
魏恩年冷笑一声，讥讽道：“他何时藏过？只是没有表现得像目前这么明目张胆罢了。”
完，他抬眼看向主位的娄奚亭，后者端坐如山，手中茶杯轻轻旋转，神色漠然，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继续道：“会长，贾士钦暗中联系了潜龙堂的刘萤，还试图通过盗窃宝物，获取谷大人他们的支持，事到如今，我们若再不采取行动，恐怕他要先发制人了。”
娄奚亭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人，问道：“刘萤的行踪，他是如何知晓的？”
魏恩年解释道：“前几日，我和路掌柜都收到了一则消息，提及当初你与潜龙堂约定，恐怕他也收到了，这才找到刘萤。”
“我推测，是有人故意在挑拨，想要引发我们商会内乱。”路有方接过话头，继续道：
“当初的约定，我们三人都知道，贾士钦野心勃勃，对会长之位觊觎已久，那时四海商会初立，为求稳定发展，便一直瞒着他，如今他知道了，以他做事不顾后果的性子，只怕会做的更出格，影响商会声誉。”
魏恩年皱眉，出心中猜测：“我们有意与潜龙堂断绝往来，散播消息的，会不会是他们的人？”
娄奚亭轻轻摇头，不疾不徐的道：“四海商会发生内乱，对潜龙堂来，百害而无一利，姓秦不会做这种傻事。”
“此人能查出我等与潜龙堂的隐秘联系，绝非等闲之辈，到底会是谁呢？”魏恩年愁眉不展，疑惑道。
三人都陷入了沉思，议事厅内风静茶凉，落针可闻。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凝滞的沉寂。
三人抬头望去，只见贾士钦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华服翻飞，神色倨傲，不耐烦之意溢于言表。
他径直走到空位上坐下，斜睨着三人，冷淡开口：“三位，如今人已到齐，有何事便吧。”
心怀不满的魏恩年，抢先道：“我们在慈候了一个时辰，贾掌柜的架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事务繁忙。”贾士钦的解释言简意赅。
魏恩年“呵”了一声，道：“依我看，贾掌柜是在忙着如何坐稳会长之位吧。”
被戳中心事的贾士钦，猛地案而起，案几上的茶水震洒而出，浸湿衣袖。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不必出来，还没到掀桌摊牌的时候
他怒目而视，声音如雷：“魏恩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行了，坐下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失态，成何体统？”娄奚亭出声喝斥。
贾士钦冷哼一声，甩袖重新坐下，神色未见半分收敛。
娄奚亭道：“如今出现了许多铺子，所售货物与我们商会相似，但价格低了两成，贾掌柜，此事你可知情？”
慈事也需要商量，娄奚亭你真该挪挪屁股让位了……贾士钦不耐烦的道：“不知。”
娄奚亭把玩着茶盖，似笑非笑：“那依贾掌柜之见，该如何应对？”
贾士钦不以为意地答道：“老办法就行了。”
所谓“老办法”，便是以暴力手段打压那些商铺，对于死不妥协，便动用极端手段，绑架、放火、杀人……
甚至斩草除根。
四海商会能有今日之规模，这类手段，从来不少。
路有方轻笑一声，端起茶盏，未作言语。
魏恩年则冷哼一声，讥讽之意尽显。
他们借着此次寿礼，向三皇子进献了诸多珍宝，一则求得三皇子庇护，脱离潜龙堂的掌控；二则更是向三皇子传递一个信号，四海商会，愿全力支持他争夺太子之位。
当然，这份支持并非无偿，他们有更深层次的谋划。
一旦三皇子坐稳太子之位，他们便会设法争取朝廷管控的盐铁生意，那才是真正的金山银山。
若此刻仍以“老办法”应对眼前之局，无疑是在给三皇子的竞争者递刀，让他们抓到把柄，届时，三皇子岂会再信任他们？
更何况，眼下还有一个巡按御史杨纪，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杨纪正愁无从下手，贾士钦此举，简直是将证据送上门来。
贾士钦见魏恩年脸上的讥讽毫不掩饰，冷声反问：“魏掌柜，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有头无脑的人好好听着吧……魏恩年沉声道：“这几日我已派人查过，那些新起的铺子，皆为散户，但数量之多，非寻常所能为，显然有人在背后操控，专门针对我们四海商会。”
“我认为应该先按兵不动，找出幕后之人，才能真正解决此事。”
贾士钦冷笑道：“我看你们是大惊怪，谁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来招惹我们四海商会？”
“贾掌柜话不要的太满。”魏恩年道：“当年的万象商会何其强盛，它是怎么覆灭的，你忘了吗？”
此话一出，仿佛在众人心头激起一阵涟漪，议事厅内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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