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京城的那很蓝,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将御史台的朱门远远抛在身后。
苏婉清掀开窗帘,望着街旁嬉闹的孩童,忽然觉得眼眶发烫。
这场跨越数月的风波,终于在圣旨宣读的那一刻画上了句点。
影阁覆灭,冤屈昭雪,那些曾压在心头的重负,仿佛都随着京城的风散去了。
“在想什么?”凌云霄递过一块桂花糕,是李大人特意让人准备的,还是江南的味道。
苏婉清接过糕点,咬了一口,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在想,等回了青峰,要在院子里种满桂花树。”
“好。”凌云霄笑了,眼底的青黑早已褪去,恢复了往日的清亮,
“再给你建个阁楼,下雨时就能坐在窗边听雨声,像在听雨轩那样。”
她望着他含笑的眉眼,突然想起在废园的那个夜晚,
他也是这样笑着“一定来找你”。
原来有些承诺,真的能跨越刀光剑影,在尘埃落定后,依旧清晰如昨。
马车行至清风剑派山脚下时,远远就看到掌门夫妇带着弟子们在路口等候。
凌掌门的病已大好,只是鬓角又添了些白霜,看到两人平安归来,他捋着胡须,眼眶微微发红。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苏婉清跟着凌云霄上前行礼,被凌夫人一把拉住手:
“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往后啊,这里就是你的家。”
山门内的红灯笼还没撤下,只是换了新的绸缎,风一吹,簌簌作响,像是在诉着迟来的喜庆。
弟子们簇拥着两人往里走,七嘴八舌地问着京城的事,声音里满是关牵
安顿下来的第三日,凌云霄带着苏婉清去了思过崖。
崖边的松树比往日更挺拔了些,崖下的云雾翻涌着,像极了他们初遇时的模样。
那时她误闯禁地,被他当作奸细,两人在松树下交手,
他的剑尖离她的咽喉只有寸许,眼神却清明得很。
“还记得这里吗?”凌云霄站在崖边,风声掀起他的衣袂。
“怎么不记得。”苏婉清笑着,“那时我还以为你要杀了我。”
“我怎么舍得。”他转过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玉簪,簪头雕刻着并蒂莲。
正是当年他未完成的那支,“那日在废园匆忙,没来得及给你。”
苏婉清接过玉簪,指尖抚过温润的玉面,上面的纹路流畅细腻,显然是花了许多心思打磨的。“真好看。”
“等过些时日,我们再办一场婚礼。”凌云霄望着她,眼神认真,
“这次,没有影阁,没有阴谋,只有三媒六聘,十里红妆。”
她用力点头,泪水却忍不住落了下来。不是难过,是终于等到圆满的释然。
日子渐渐归于平淡。
凌云霄每日在演武场教弟子练剑,苏婉清则跟着凌夫人学打理门派事务,偶尔也会去后山的药圃种种草药。
闲暇时,两人会坐在新建的桂花树下,他练剑,她读书,阳光透过叶隙洒在身上,温暖得让人想打瞌睡。
江南的苏家老宅也派人来接过,乡亲们都盼着她回去看看。
苏婉清想了想,还是婉拒了。
“等明年春吧。”她对凌云霄,
“那时桂花该发芽了,我们一起回去,给爹娘上柱香,告诉他们,一切都好了。”
“好。”
中秋那晚,清风剑派摆了家宴。
掌门夫妇坐在主位,看着席间言笑晏晏的年轻人,脸上满是欣慰。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苏婉清绾着玉簪的发间,泛着柔和的光晕。
席间有人提议让少掌门夫妇合奏一曲,凌云霄取来长剑,苏婉清拿起玉笛,
一人一剑,一笛一月,在庭院中相和。
笛声清越,剑意温润,交织在一起,
像山涧的流水,像檐下的月光,像他们历经风雨后,终于迎来的安稳岁月。
曲终时,众人鼓掌叫好,凌云霄执剑而立,苏婉清握着玉笛,四目相对,眼中只有彼此。
江湖路远,总会有新的风波。
但此刻,清风正好,月色正明,身边有你。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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