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蹲在桃树下，手不停地挖着泥土。
三岁的女孩还不完全明白离开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娘亲过，如果把重要的东西埋在桃树下，等到春就会长出来。
“娘亲……曦儿把最宝贝的头巾埋在这里了..……”
她对着土坑声，眼泪吧嗒吧嗒掉进泥土里。
“你快点长出来好不好……”
云生站在屋檐下，目光复杂地看着云曦。
女儿已经连续七来这里种东西了。
第一是她最喜欢的布娃娃，第二是池晚秋给她做的布鞋，第三是半块舍不得吃的麦芽糖……
“曦儿。”
他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按住女儿沾满泥土的手。
“娘亲变成上的星星了，她看着我们呢。”
“曦儿想娘亲的时候，就看看星星，娘亲也在看着曦儿。”
云曦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那星星会掉下来吗？”
“……”
云生喉结滚动，突然沉默了。
女孩突然扑进他怀里，身子颤抖着。
“爹爹不要也变成星星好不好，曦儿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云生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
他抱起女儿，发现她很轻。
自从池晚秋消失后，云曦几乎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爹爹答应你，永远不离开你，好吗。”
他用额头抵着女儿的额头。
“现在我们去吃晚饭好不好？王婆婆做了曦儿最爱吃的南瓜饼。”
“嗯嗯！”
夜里，云生给女儿盖好被子，哼着那首池晚秋常唱的摇篮曲。
云曦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直到睡熟才松开。
他轻手轻脚地离开，却在门口听见细微的抽泣声。
折返掀开被子一角，枕头上已经湿了一片。
“……”
云生心痛地抚摸着云曦的脑袋，轻松道。
“爹爹在，爹爹永远不会离开你……”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
白云曦总是很乖，跟着爹爹学认字，帮王婆婆喂鸡，甚至还会用木棍比划剑眨
但每个清晨，云生都能在她枕头上摸到未干的泪痕。
直到那个血色黄昏。
云生正在教云曦写“桃”字，手指突然一顿。
他抬起头，看见山谷入口处的结界泛起了不正常的红光。
“曦儿， 爹爹出去一趟，你从一数到十，我就回来了。”
云生微笑道，同时从墙上取下长剑。
云曦立刻捂住眼睛，嘴开始数数。
“一、二、三.……”
第一只血魔冲破结界时，云生已经站在谷口。
那怪物形似剥了皮的人形，獠牙上滴落腐蚀性黏液。
它还没来得及发出嘶吼，一道银光已划过它的脖颈。
“四、五、六……”
云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第二只、第三只血魔同时扑来。
云生脚步未移，剑锋轻转，两只怪物在半空中断成四截，腥臭的血浆还未落地，他的剑已归鞘。
“七、八……”
第四只血魔从侧面偷袭，这次是只变异的狼形怪物，速度比前几个快上数倍。
云生左手微抬，一道剑气从指间迸发，怪物头颅瞬间爆裂。
“九、十！”
云曦放下手，这个时候云生已经回到了她的身前。
他身上滴血未沾，云生摸了摸女儿的头，眼神柔和下来。
“曦儿真乖。”
他望向结界外越来越浓的血雾，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当夜，云生检查了所有村民的伤势。
最严重的李叔腿上被腐蚀出碗口大的伤口，却硬是咬着布条不吭声。
“会有点疼。”
云生完，指尖凝聚出一缕绿光，心中默念者字秘。
李叔还没反应过来，伤口处的腐肉已经脱落，新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这……这是……”
李叔瞪大眼睛。
云生没解释，只是嘱咐。
“三别碰水。”
随后，他转身去查看下一个伤者。
安顿好所有村民，云生回到屋。
云曦已经自己洗好脸，上床睡了。
云生坐在床边看着逐渐被血雾吞噬的山谷，看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清晨，他做出了决定。
“我们必须离开。”
他对村民们。
“去武城，那里有更坚固的防御。”
老人们面面相觑，随后纷纷摇头。
九十多岁的李爷爷吧嗒着旱烟。
“老头子我生在这里，死也要死在这里。”
王婆婆将做好的饼给云生。
“云生，你和曦儿去吧，这些饼在路上吃。”
李爷爷也点头，笑着。
“我们这把老骨头就算了，不和你们一起去折腾了，快走吧。”
劝无果，云生不再坚持。
夜深人静时，他在村子中央留下一道剑气分身，足够抵挡大部分的怪物。
然后开始收拾行装。
“爹爹，我们要去哪？”
云曦抱着她的布包问。
里面装着池晚秋给她做的布娃娃、一双鞋，还有爹爹给她削的木剑。
“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云生蹲下来与她平视。
“路上会很危险，曦儿要答应爹爹，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紧紧抓住我，好不好？”
云曦用力点头，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曦儿不怕！曦儿要保护爹爹！”
云生鼻子一酸，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笑着点头。
“嗯。”
黎明时分，父女二人告别了山谷。
云曦趴在爹爹肩头，望着渐渐远去的桃树林，突然。
“等娘亲回来了，我们再来接她好不好？”
云生脚步一顿，没有回答，只是把女儿搂得更紧了些。
血色世界比想象的更恐怖，血雾的浓度比上次增加了至少三成，这意味着核心区域的怪物正在进化。
空是暗红色的，地面上不时冒出黏稠的血泡。
扭曲的植物像活物般蠕动，远处时不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剑
“爹爹，那棵树在流血……”
云曦整个人蜷缩在爹爹怀里，脸埋在他胸前。
“别看。”
云生捂住她的眼睛，同时剑光一闪，枯树中潜伏的藤蔓状怪物瞬间被切成数段。
他没有停留，继续前进，一手抱她，一手持剑，警惕地观察四周。
正午时分，他们遇到七只血魔将组成的巡逻队。
这些两米多高的怪物身披骨甲，眼中跳动血红色的火焰。
“闭眼。”
云生只了一句。
云曦立刻把脸埋进他肩膀。
下一刻，她听见剑气破空的锐响，怪物临死的哀嚎，还有重物倒地的闷响。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个呼吸。
“好了。”
云生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几只蚊子。
云曦偷偷睁开一只眼，看见满地怪物的残骸正在化为血水。
她忽然发现爹爹的衣角沾了一滴血，连忙用袖子去擦。
“脏了。”
她声。
云生低头看了看，眼神柔和了些。
“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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