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裹挟着滚烫腥气的黑暗。巨大的冲击力如同无形巨锤砸在胸口，山最后的意识碎片被彻底震散，沉入无边冰冷泥沼。
……
刺穿意识的不是光亮，而是灼痛。
脸颊左侧被强碱蒸汽喷溅的区域，如同被千万烧红的火蚁疯狂啃噬！剧痛混合着皮肤组织液渗出的湿滑感，强行将他从昏迷的深渊拖拽出来。眼皮沉重得像焊了铅块，每一次试图睁开都牵扯着溃烂的皮肉和神经。终于，视线在剧痛中艰难聚焦——眼前不是绝对的黑暗，而是弥漫着一层如同地狱雾霭般的、更加粘稠、更加腥臭的浑浊。空气凝滞不动，吸一口都带着浓重铁锈和陈年油污腐败的窒息福
位置……变了！
他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别扭扭曲的姿势，半嵌在一条向下倾斜、无比狭窄的金属斜坡凹陷里！后背紧压着冰冷粗糙、粘附着厚厚粘腻油污的斜壁！身体底下是滑腻得如同冰冻鲸油、又布满无数细硬物棱角的油泥污垢混合物！是这股厚实无心的油泥层缓冲了巨大的撞击！斜坡的坡度很大，超过三十度，如同一个巨大的、沾满污秽的滑槽，通向下方更深不可测的黑暗。他被卡在这里，没有直接滚落更深的地狱，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脸颊、手背……无处不在的刺痛疯狂地撕扯着神经。左臂从指尖到肩膀彻底麻痹冰冷，只有烙印深处的灼烧感依旧顽强地在麻痹的深渊底层闪烁。剧痛让他每呼吸一口都如同咽下碎玻璃。
气浪！刚才把他掀飞进这个鬼地方的气浪源头——被炸开的挡板缺口方向——此刻在他头顶斜后方大约两米高的地方！被炸飞扭曲的厚重金属边缘狰狞地撕扯着，还在往外丝丝缕缕地飘散着残留的、冰冷刺鼻的白色碱雾，混合着更浓烈的腐恶气息！那洞口像一个被暴力撕开的恶魔伤口，边缘布满黑红的锈蚀和尚未干涸的诡异污油，还在往下滴落粘稠的、深褐色如血的液体。
不协…必须离开这个位置！那些冷血的猎人随时可能顺着炸开的破洞钻进来！碱雾残留更是慢性毒杀！
求生的渴望再次压倒了痛苦和恐惧。他尝试扭动身体。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引发全身伤口尖锐的抗议！浸透冰冷油泥的破烂棉袄死死裹在身上，沉重冰凉如同金属铠甲。被炸飞时撞到的肋骨阵阵闷痛，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窒息福
先从这里脱身！稳住身体！离开这该死的斜坡边缘！
他用还能勉强屈伸的右臂手肘死死抵住身下滑腻冰冷但相对坚硬、被污垢包裹的管道支撑物（可能是某段残留的角铁），拼尽全力！拖着沉重麻痹的左边身体向上！向坡度稍缓、看起来堆积污垢也更厚实的斜坡内壁上沿拱去！脚在滑腻的油泥里徒劳地蹬踏寻找支点，带起一片片腥臭的污物！
一步！两步！如同在冻结的沼泽里挪动！后背伤口刮擦着粗糙油腻的管壁，剧痛让他浑身冷汗直冒！终于！半个身体拱上那处相对平坦、堆满油污硬块的平台！他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暂时摆脱了坠落的直接威胁。靠在冰冷粘腻的管道转角壁上，急促地呼吸，每一次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碱液的刺鼻。
不行！这里还是太靠近炸开的洞口！太亮（虽然光很微弱）！必须找到更深的遮蔽！
他强撑着，借着极其微弱的、从头顶炸裂挡板口渗入的浑浊光线（大部分被飘散的碱雾阻挡），打量这逼仄污秽的世界——巨大废弃主通风管道内部！巨大的圆形管道空间被厚达数寸的油污硬块彻底包裹！如同巨鲸肠道的石化积垢。油泥散发出刺鼻恶臭，混合着浓烈碱味和腐败油脂的气息。管道直径巨大，但大部分空间都被油污侵占，只留下中间一段相对低矮的弧形空间可以匍匐，如同一条令人窒息的黑暗隧道。
光线太暗，看不清远处。他忍着剧痛、贴着冰冷的油泥管壁，手脚并用，极其缓慢地向管道更深处、更黑暗的方向爬去。每前进一点，身后的炸裂洞口光晕就暗淡一分。空气也更加粘稠污浊，氧气稀薄得让人头脑发晕。
爬了不知多久，可能只有十几米，却感觉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脸颊灼赡刺痛越来越无法忽视，像无数细的锯齿在反复摩擦。左臂的麻痹感没有丝毫减退。就在这时！
脚下！
支撑他右脚的油泥层似乎格外湿软！脚下一滑！身体猛地向前一栽！
“唔！”他闷哼一声，手肘和膝盖重重磕在前方冰冷坚硬得如同岩石的油污硬块上！剧痛刺穿神经！
他艰难稳住，下意识伸手去撑地！
噗通！
手掌没有按在预想的油泥地面上，反而按空了半！溅起冰凉粘稠的液花！是沉积在油污坑洼里的污水！
恶臭刺鼻！他下意识想缩手！
冰！然后是脆！
手掌在污水坑底部捞起一片巴掌大的、坚硬的、边缘极其锋利的薄片？！像是碎裂的薄钢板或铁皮！
山惊魂未定！刚想把这片刮手的东西甩开——
啪嗒！
一滴冰冷粘稠的液体！恰好从他抬起的右臂肘部袖口褶皱处滴落！
位置！不偏不倚！滴在那块被他捞起、沾满腥臭污水的薄片朝上的尖锐边缘！
水珠碎裂！
就在水滴碎裂的刹那！借着从身后遥远洞口渗入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光线折射——
那片漆黑油腻的铁片尖锐边缘处！一点极其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银灰色的金属冷光！ 瞬间一闪而过！像是污垢擦除后露出的崭新截面！
光？！金属的反光？！这管道壁积垢之下……难道是金属？！那刚才……水滴落下的位置……
山心脏猛地一跳！顾不上恶心！右手死死攥着那片边缘锋利的污秽铁片！左手！那只麻痹冰冷的、烙印灼痛的手臂，极其艰难地抬起！带着一种预感，极其缓慢、摸索着伸向了右臂肘部上方湿冷袖口褶皱的位置！
指尖触到！
冰冷！粘腻！
那不是水！是一种粘稠得如同熬化的胶漆、带着浓烈铁锈腥甜和碱液的刺鼻混合气味！深棕色！附着在他破棉袄袖子的纤维里！
是……碱液！爆炸时喷溅在他衣服上残留的……浓缩后的碱液结晶体混合了污油？！
更关键的是——指尖触碰的袖口位置下方……紧贴的管道油污硬块壁……
当山沾着那粘稠深棕结晶体混合液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刮擦过那处覆盖着厚厚油垢、看似坚硬的管道内壁时……
神奇地！
没有被污垢阻碍的坚硬感！
反而！
那凝固了数十年的、如同岩石般坚硬的油污层！在被那深棕混合液沾染的刮擦位置！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瞬间……
融软！化开！
露出磷下极其清晰、冰冷、深灰色的……
金属管道本体光泽！
而且！那片被融软的油污形成的、如同被巨兽舔过般的新鲜凹痕边缘……
一条笔直向下！清晰可见！如同用尺子刻出的冰冷直线！！！
这……这是！一个极其细长的凹槽？！
像是……某种梯子横挡的印痕？！被长年累月的油污彻底掩埋的铁梯痕迹？！
山如同被电流击中！心脏狂跳！
有梯子？！能爬上去？！摆脱这条肮脏污秽的死亡管道？！
巨大的希望瞬间点燃！他顾不上脸颊剧痛！左手掌根再次狠狠蘸上那粘稠恶心的深棕混合液！开始在发现梯痕的下方管道内壁用力地、一片一片地刮擦涂抹！
刺啦！刺啦！
厚重的油污如同遇到克星，在粘液的催化下迅速软化，大片大片地剥落！粘腻地掉落在下方的污水泥淖里！露出底下冰冷的金属内壁！
一笔！一笔！更清晰！越来越多的铁梯横挡凹痕出现在冰冷的管壁上！
它们整齐排列！极其精确！间隔均匀！一直向上延伸！消失在管道顶部更深浓得化不开的油污积垢之中！这条锈死多年、无人知晓的铁梯，被这误打误撞发现的腐蚀液重新唤醒了存在的踪迹！
出口！就在上面？！只要清理出油污，攀上这条暗梯，就能摆脱这条地狱肠道？！
山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因这意外发现而重新奔涌！他忍着强烈的恶心感，更加疯狂地用那粘稠混合液刮擦着管壁！粘液迅速消耗！手掌被残余碱液腐蚀得火辣辣地疼！但他不管！油污在手下如同脆弱的朽木不断剥落！
清理范围扩大！顺着梯痕……向上……
就在他又清理出一片新鲜梯痕的管壁时——沾满深棕混合液的手掌无意症略重地擦过了那冰冷金属管壁上梯痕旁的一块区域——
噗嗤……！
极其轻微！仿佛气泡破灭的声音！
沾满深棕混合液的手掌擦过的那片油污下方……新鲜露出的金属管壁！瞬间！极其突然地！如同被强酸淋过的石灰！
无声无息地……
向内塌陷、卷曲！
熔蚀出了一个指甲盖大、边缘如同火焰灼烧熔化卷边的……
微圆洞！！！
冰冷的金属！竟然被融穿了？！！
这粘液的腐蚀性……远超想象？！
山目瞪口呆！看着那个深不见底、散发着微弱金属热气的漆黑孔！
紧接着！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那被融化开的微孔洞边缘，被深棕粘液沾染的附近金属管壁表面……
一层极其极其微弱、如同深秋凝结霜花般的……
青白色、冰裂纹般的细结晶状霜层！！！
正如同活物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从融化的孔洞边缘……疯狂蔓延生长！！！！
霜层覆盖之处，冰冷的金属管壁似乎变得更加……脆化？！
山倒吸一口冷气！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什么东西？！如此恐怖的腐蚀？！霜层是什么？！
就在他的惊骇视线死死锁定在金属霜层蔓延方向的瞬间——
喀啦！……喀啦啦啦……！
一阵极其突兀！极其沉闷！却又带着某种机械结构强行断裂、金属承受巨大应力即将碎裂的呻吟声！！！
竟然！！！
从管道更深处……从他们追击者可能的来向……遥远黑暗的管道弯折之处！！！
极其清晰地传了过来！！！！！
那声音！如同沉重的钢铁闸门被强行顶开一条缝隙！伴随着锁链绞盘绷紧摩擦的刺耳锐音！在死寂污浊的管道里，如同平地惊雷！！！
山如同被冰水淋头！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追兵？！
不止！
几乎同时！一种更加强烈、更加直接的冲击感！
轰！！！
仿佛有什么极其沉重巨大的物体！从管道更深处的某个点！狠狠撞击到了这巨大管道系统的某个支撑节点上！！！
整个管道空间！以山身体紧贴着的管壁为核心！！！
猛然！剧烈地！向上方垂直抬升跳动了半寸有余！！！！
山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震荡震得完全失去了重心！身体猛地向上弹跳了一下！后背和脑袋狠狠撞在冰冷坚硬的油污管顶上！剧痛让他眼冒金星！
而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
就在这猛烈垂直跳动的震荡中！！！
他面前那片正在被深棕粘液融蚀、并疯狂蔓延青白霜层的管道内壁！！！那条刚刚被他辛苦清理出的、被腐蚀得极其脆弱脆化锈迹斑斑的铁梯印痕所在区域的油污包裹下！！！
一道极其细微！！！如同发丝般延展的……
黑色裂纹！！！
清晰无比地！！！
在剧烈震荡停止的瞬间！！！
如同死亡的宣怒…
无声无息地！
沿着霜层覆盖区域的边缘！！！
垂直向上！！！
裂开了！！！！
裂缝细长！漆黑！深不见底！如同刚刚睁开的……恶魔之眼！！！
喜欢神豪小山请大家收藏：(m.bpxs.net)神豪小山北漂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