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沈明曦,甚至是她自己也有些隐隐的不安,总觉得这次万寿节会出什么大事。
可她与沈君墨、沈君瑞兄弟两个细细对了上一世的记忆,在这个节点,炎国应当尚且处于平静之中才是。
只是不论她如何担心,时间都不能停滞,一眨眼,便到了四月十一。
万寿节当日,才刚刚用过了午膳,府上便已开始忙碌起来。
府门内外,值守的护卫数量翻了两番,皆是从沈家军营退下来的精锐。
沈明珠的房间中,千影心翼翼地将最后一支嵌珠步摇插入她乌黑的发髻。镜中的少女容貌娇俏可爱,面颊上带着还未褪去的婴儿肥,眉宇间却凝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
她身着为今日宫宴特制的宫装,料子是光润的云霞锦,花纹是低调雅致的缠枝莲纹,既不逾制,又足够彰显乡君的身份。
“姐,真的……不带二姐一起吗?”
沈明珠对着镜子,声音平静:“不必了。曦曦心里明镜似的。她闹着要去,是放心不下我们;祖母和娘不允她去,更是心疼她。再,”她顿了顿,眼神投向窗外逐渐亮起的光:“她留在府里,有祖父安排重重守卫,我反倒安心些。”
待到她出门,沈君瑞与柳琳琅都已经在前厅廊下等着她。
今日沈君瑞一身墨色云锦常服,外罩御赐的麒麟纹软甲,身形挺拔如松;柳琳琅在他身旁,穿着与沈明珠同色系的暗纹宫装。
知晓此次万寿节怕是不简单,柳琳琅心中也多少有些忐忑。
但到底,作为镇国将军的夫人,她到底胆量还是要比寻常女子大的。
“君瑞,明珠,都准备好了?”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柳琳琅的神色稍稍缓和。
今日只有他们三人入宫,其余人都留在了府上。
马车载着他们缓缓往皇宫方向驶去。
宫门巍峨,琉璃瓦在夕阳下流淌着耀眼的金辉。
朱红大门次第洞开,迎接来自各国的华丽车驾和炎国勋贵重臣。
汉白玉铺就的御道两旁,身着明光铠的禁军身姿挺拔,手持长戟而立。
肃杀之气被漫悬挂的彩绸和宫灯强行裹上一层喜庆的糖衣。
柳琳琅携着沈明珠的手走下将军府马车,沈君瑞紧随其后。
递上请柬时,守卫的查验格外仔细,眼神锐利地扫过三人周身,即使面对诰命夫人与乡君,那份公事公办的紧绷感也未曾松懈分毫。
宫门内,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脂粉香、以及各国使团带来的奇异香料混合的气息,丝竹管弦之声由远及近,编织着盛世的华章。
“母亲,大哥,这边。”沈明珠低声道,引着家人前往大殿之郑
太和殿内金碧辉煌,恍如仙境。蟠龙金柱擎,琉璃宫灯流苏摇曳,投射下璀璨光斑。
御座高悬,帝后尚未到来。
宫人们穿梭如织,奉上琼浆玉液、珍馐美馔。
安顺远远看见沈家三人,眼睛一亮,拉着安意便欲过来。安意身着一袭水蓝的宫装,低调雅致,才被安顺拽住了手腕,便拉住这位妹妹,微微摇头,目光示意了一下御座附近的位置——严贵妃正端坐其中,看着她们所在的方向,眼中有明显的警告。
见此情景,她只得落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沈君瑞已有官衔,位置靠近武将序列,他甫一落座,锐利的目光便精准地锁定了使臣区最前方那一片。
北疆使团占据显赫席位,为首的男子身形魁梧,面庞如刀削斧刻,披散着编成细辫的长发,鬓角处戴着一枚狰狞的狼头金饰。
正是左贤王阿史那·卓昀。
他并未像其他使臣那样正襟危坐,姿态狂放地倚在凭几上,手里攥着酒杯,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野性与挑衅,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殿内的每一处奢华,最终,目光如同淬了毒一般,有意无意地多次扫过沈家所在的方向,尤其在端坐的沈君瑞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嗜血的弧度。
见对方望过来,他不仅不躲,还神色张狂地举起了酒杯,冲着他眯眼一笑。
那眼神中分明是冰凉的杀意。
沈君瑞面沉如水,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毫不掩饰的敌意,战场之上本就是你死我活,他随父从军这么些年来,杀过的北疆人不上万,起码也有数千。
这位野心勃勃的左贤王亦是屡次他们夫子二人手里吃瘪,怕是已经恨透了他们。
见他不搭理自己,阿史那·卓昀也不觉得尴尬,轻飘飘收回目光,与身旁的使臣交谈。
不知过去多久,丝竹管弦之声陡然拔高,如清泉流响,压下令内细微的交谈声。
御前总管太监拂尘一扬,尖细悠长的唱喏穿透殿宇: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满殿衣冠锦绣瞬间如潮水般伏低,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震得琉璃宫灯都微微轻颤。
玄色绣金十二章纹的龙袍与正红色凤穿牡丹的宫装出现在高阶之上,帝王威仪与中宫凤仪笼罩全场,千官俯首,万国来朝,煌煌盛世气象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诸卿平身。”皇帝声音沉稳,带着身居高位应有的威严:“今日万寿,普同庆。赐座,开宴!”
“谢陛下!”众人齐声谢恩,这才依序落座。
宫宴正式开始。身姿曼妙的舞姬鱼贯而入,水袖翻飞,恍若惊鸿游龙;乐师们十指如飞,奏响盛世华章。一道道珍馐佳肴流水般送上,玉盘珍羞,色香四溢,觥筹交错间,尽是恭贺之声。
只是左贤王显然对这种宴饮的繁文缛节毫无兴趣。他漫不经心地撕扯着手中的烤羊腿,油脂沾满了络腮胡,目光不断扫视着炎国文武百官,最终,又一次定格在沈君瑞身上。
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举起手中硕大的银质酒杯,用生硬的炎国语,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部分乐声,清晰地传入沈君瑞耳中,也引得邻座几位官员侧目:
“沈将军,别来无恙?这炎国的歌舞美酒,可比不得我北疆的烈酒骏马、弯刀血性来得痛快吧?听闻将军在北境杀伐果断,今日殿上,怎么像个木头人?来!陪本王饮一杯!敬那些……埋骨黄沙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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