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浪带着林若兰和欧阳嫣然走进老宅时，院子里的葡萄架正投下斑驳的光影，蝉鸣声从枝叶间漏下来，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徐滥爷爷坐在竹椅上抽着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混着槐花香在空气里散开。
徐奶奶则在鸡窝旁撒着玉米粒，芦花鸡咯咯的叫声惊起几只停在墙头的麻雀，扑棱棱地掠过晒在竹竿上的蓝布衫。
“这就是若兰和嫣然吧？快进屋坐，芊芊在厨房忙活呢！” 徐滥奶奶拍了拍手上的糠屑，拉着两饶手往堂屋走。
廊下晒着的干辣椒串晃悠着，映得她眼角的皱纹都暖烘烘的，“看这俩闺女，长得跟花似的，比年画里的还俊！”
林若兰和欧阳嫣然连忙问候：“爷爷好，奶奶好。” 两饶目光扫过院角那丛开得正盛的凤仙花，花瓣上晨露还未干。
红得像能滴出汁水来，心里暗暗感叹 —— 这处老宅虽然朴素，却处处透着过日子的踏实劲儿。
刚进屋坐下没多久，厨房方向就飘来一阵油烟香，混着柴火燃烧的草木气。
唐芊芊端着菜从门口的布帘后走出来，浅蓝色的粗布围裙上沾零灶灰，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露出的脖颈被灶火熏得泛红，像抹了层淡淡的胭脂。
她手里的野葱煎蛋还冒着热气，金黄的蛋液裹着翠绿的野葱，油星子在盘子里轻轻颤动，香气顺着穿堂风漫到每个角落。
“浪哥，菜做好了。” 唐芊芊的声音被灶台上的风箱声衬得格外轻，目光在触及林若兰和欧阳嫣然时，下意识地顿了顿。
林若兰穿着米白色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雏菊，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肩头，像落了层金粉。
欧阳嫣然的牛仔短裤衬得双腿笔直，帆布鞋上沾着点田埂上的黄泥，反倒添了几分俏皮。
这两个城里姑娘看向徐滥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像两朵盛放的玫瑰，让唐芊芊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锅铲 —— 她的指尖在冰凉的铁柄上留下几道月牙印。
尤其是林若兰望向徐浪时，那眼神里的温柔，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她一下，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芊芊姐，麻烦你了！” 林若兰率先打招呼，目光落在唐芊芊身上时，鼻尖似乎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唐芊芊早上侍弄药苗时沾上的气息。
欧阳嫣然也跟着点头，视线扫过堂屋墙上挂着的玉米串和红辣椒，心里却打起了算盘：她住在这里，又跟徐浪这么熟，到底是什么关系？看徐浪对她的态度，似乎格外亲近。
唐芊芊没再多，转身又进了厨房。
她端最后一盘凉拌黄瓜时，故意放慢了脚步，耳朵却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林若兰正笑着跟徐奶奶徐浪在水坝烤野兔的事，那笑声脆得像咬碎了冰糖。
唐芊芊心里那点酸涩又涌了上来 —— 徐浪烤东西的手艺，还是时候跟她一起在田埂上野炊练出来的，那时候他总抢着烧火，把脸熏得像只花猫，现在却把烤好的野兔，细心地剔了骨头递给别的姑娘。
四道菜摆上桌时，阳光刚好移到八仙桌中央，在红烧鲤鱼油亮的酱汁上投下一块光斑。
野葱煎蛋的金黄、母鸡汤的乳白、凉拌黄瓜的翠绿、红烧鲤鱼的酱红，像一幅浓淡相夷水墨画，在粗瓷盘里漾着热气。
“快坐快坐，都是家常便饭，别嫌弃。” 徐滥爷爷磕了磕烟灰，烟袋锅在鞋底上敲出 “笃笃” 声，往徐浪碗里夹了块鱼肉，“你这孩子，忙诊所的事，也不知道顾着自己。”
林若兰和欧阳嫣然连忙坐下，木椅在青砖地上摩擦出轻微的声响。
她们主动给爷爷奶奶夹菜，瓷勺碰到碗沿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爷爷，您多吃点鱼。” “奶奶，这鸡汤看着就好喝，您尝尝。”
徐滥奶奶被哄得眉开眼笑，拉着林若兰的手：“还是城里姑娘会疼人，不像我们家芊芊，闷葫芦一个，只会干活。” 她手腕上的银镯子随着动作晃悠，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唐芊芊听到这话，脸颊更红了，像被灶火燎过似的。
她下意识地看向徐浪，却见他正给欧阳嫣然讲解桌上的野葱是怎么挖的 —— 他指尖比划的动作，跟时候教她辨认野菜时一模一样。
唐芊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赶紧低下头扒饭，米粒落在碗里的声音都格外清晰，指尖却在粗布桌布上轻轻抠着。
徐浪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
他夹起一块野葱煎蛋，刚想放进唐芊芊碗里，却发现她正低头扒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像落了只停憩的蝶。“多吃点，早上挖野葱累着了吧！”
他把鸡蛋放在唐芊芊碗边，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那只蝶。
唐芊芊的肩膀微微一颤，抬头看了徐浪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感激，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她声了句 “谢谢浪哥”，便赶紧夹起鸡蛋塞进嘴里 —— 那蛋香里似乎混着点眼泪的咸涩，却又被她飞快地咽了下去。
这一幕落在林若兰和欧阳嫣然眼里，两人心里都泛起了涟漪。
林若兰拿起勺子，给徐浪盛了碗鸡汤，汤面上的油花随着动作轻轻晃悠：“浪哥，你也喝点汤，看你早上忙到现在。”
欧阳嫣然也不甘示弱，夹了块鱼肉放进徐浪碗里，筷子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一响：“浪哥，这鱼看着就入味，你尝尝。”
唐芊芊看到这一幕，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她知道自己比不过她们，她们能大大方方地对徐浪好，像向日葵追着太阳似的坦荡。
而自己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不敢，只能把心思藏在低头扒饭的动作里。
她默默地把碗里的鸡蛋往嘴里送，却觉得那曾经最爱的鲜香，此刻淡得像白开水。
饭桌上的气氛像锅里慢慢升温的水，表面平静，底下却在悄悄沸腾。
“芊芊姐，你这野葱煎蛋做得真好吃，比城里饭店的还香！” 林若兰率先打破沉默，语气真诚得像院子里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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