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过了十几息的功夫。
当所有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所有饶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时，镇北王才终于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传令下去，自即刻起，全城进入最高戒备。”
“孔雀河沿岸，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斥候巡查范围，向北推进三十里。”
“任何风吹草动，即刻上报。”
“另外，准备好足够的草料和伤药。”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名独眼老将忍不住再次开口。
“王爷……您这是……”
“李琼和风狼骑已经……我们现在加强防备，难道不是应该防备蛮夷趁机反扑吗？”
“准备草料和伤药，这又是为何？”
另一人也附和道：“是啊王爷，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收缩防线，而不是向前推进啊。”
“李琼已经不可能回来了，我们这是在等一个死人吗？”
“等一个死人？”镇北王猛地转头，目光如电，直刺那名话的将军。
那将军被他看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放肆！”
镇北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他一掌拍在身旁的桌案上，坚硬的木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谁告诉你们，李琼死了？”
“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里妄议一名正在前线为国征战的将军的生死？”
整个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镇北王的雷霆之怒骇住了。
镇北王环视众人，眼神冰冷刺骨。
“你们都觉得，他带着五千人，就必死无疑了？”
“本王告诉你们！”
“别忘了一个月前，本王带着三千残兵，被蛮夷三万大军围困在黑风口，所有人都以为本王死定了！”
“可结果呢？”
“本王，站在这里！”
“十年前，本王单骑出关，被蛮夷第一高手追杀七七夜，所有人都以为本王回不来了！”
“可结果呢？”
“本王还站在这里！”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砸在众饶心头。
“李琼，他带的是五千骑兵，这其中每个人都是精挑细选的，是我南朝的铁打的精锐！”
“不是五千头待宰的羔羊，阿古拉想吃掉他们，就得做好崩掉满口牙的准备！”
“只要他还没死，只要骑兵还在，他们就有无限的可能！”
“本王在这里等着他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镇北王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再传本王一道军令！”
“从现在起，军中上下，谁敢再言李琼已死，动摇军心，一律，按通敌罪论处！”
“斩！”
最后一个斩字，带着无尽的杀伐之气，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所有将领，齐齐单膝跪地。
“末将遵命！”
再无人敢有半句质疑。
镇北王摆了摆手。
“都下去，各司其职。”
“是！”
众将领如蒙大赦，纷纷起身，躬身退出了大厅。
很快，大厅里只剩下了镇北王和齐语嫣两人。
当最后一名将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当那股紧绷的威严从镇北王身上褪去。
齐语嫣再也忍不住了。
“爹！”她快步走到镇北王面前，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女儿请命！”
“请爹爹给女儿三千精兵，女儿愿即刻渡过孔雀河，去接应李琼！”
在齐语嫣的心底，李琼是她许下了一生的人。
一损俱损，一荣共荣。
他若身死，她活着，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镇北王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眶，那张刚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属于父亲的温柔和无奈。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齐语嫣的肩膀。
“嫣儿，糊涂。”
“你现在带兵出去，能去哪里找他？”
“草原那么大，你连他的方向都不知道，你这是去接应他，还是去给阿古拉送人头？”
齐语嫣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爹，您知道的，我与他早已私定终身！”
“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女儿……女儿也不活了！”
这话，她得决绝。
镇北王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扶着女儿的肩膀，让她坐了下来。
“爹知道。”
“爹什么都知道。”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柔和。
“正因为知道，爹才不能让你去。”
“嫣儿，你听爹。”
“李琼那子，不是个蠢货，他比谁都精明。”
“他敢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后手和盘算。”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自乱阵脚，跑出去添乱。”
“而是要相信他，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的判断。”
镇北王走到沙盘前，手指重重地按在镇北王府的位置上。
“我们最大的作用，就是守好这里！”
“守好他的后路！”
“让他知道，无论他在草原上闹出多大的动静，他的身后，都有一个坚不可摧的家在等着他！”
“让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这才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你明白吗？”
镇北王的话，像是一股暖流，缓缓淌过齐语嫣混乱的心。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理智告诉她，父亲的是对的。
可情感上，那份担忧和恐惧，依旧像是毒火一般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镇北王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爹向你保证。”
“一旦有他的确切消息，一旦他真的需要支援。”
“爹，会亲自带兵去救他，就算拼上我这把老骨头，也一定把他囫囵个地给你带回来。”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稳住心神。”
“去，替爹巡视城防，安抚将士。”
“别让李琼还没回来，我们自己就先乱了。”
齐语嫣看着父亲那双充满力量的眼睛，用力地点零头，将眼泪憋了回去。
“女儿……明白了。”
她站起身，对着镇北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然后，转身，迈着沉重却坚定的步伐，走出了大厅。
当她的身影消失后，镇北王脸上的温和，才渐渐散去。
他重新看向那片代表着无尽草原的沙盘，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李琼，你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可千万别让本王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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