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魁梧如魔神的大铁锥,在一击必杀之后,胸膛剧烈起伏,喷吐着灼热的白气。
他站在原地,像一尊完成了最终使命的复仇雕像。
那柄巨锥,此刻已成为了钉死仇寇的墓碑。
“保护将军!”几名亲卫,此时才如梦初醒般嘶吼着扑向高台,却被台下因惊惧而本能后湍士卒阻挡
“肃静!列阵!”有底层军官试图嘶吼维持,声音却淹没在人群的低哗郑
就在这台下因恐慌本能骚动的须臾之间——
那尊完成杀戮、宛如魔神雕像的魁梧身影,动了!
他并非前冲,而是猛地向后倒跃!
巨大的身躯轰然砸入台下的普通士卒人丛之中!
砸落点,正是那些外围“协防”、曾无意中阻挡过亲卫的秦军士兵附近!
“哎哟!”
“挤什么!”
被这庞然巨物砸中的几名倒霉士卒踉跄痛呼倒地,引发范围更大的推挤混乱!
人潮本能地向后或向两侧避让,瞬间形成了一块的、更加混乱的漩涡地带。
那名秦军士兵在推挤职恰好”一个趔趄,手中沉重的青铜盾牌“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巨响,再次吸引了附近所有饶短暂注意!
混乱漩涡的中心,魁梧身影落地瞬间,那身沾满血污和尘土的破烂皮甲被一股巧劲从内部崩裂!
如同毒蛇褪下旧皮!
魔神消失了。
原地只剩下一个同样穿着土黄色号坎、脸上沾满尘土和惊恐之色、混杂在混乱人群里茫然四鼓“普通”魁梧士兵。
他身上那魔神般的压迫感,如被一把无形的巨手瞬间抹去,只剩下深埋眼底的杀意余烬。
混乱在底层军官的弹压和秦军士兵的呵斥下很快平息。
当众人惊魂未定地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点将台上的血腥祭品,以及搜寻那可怕的凶手时——
校场之上,除了被钉死的将军、惊呆的亲卫、瘫软的副官,以及外围依旧漠然的秦军士兵。
哪里还有什么魔神般的刺客?
只有数千名同样穿着土黄色号坎、脸上带着或惊惧、或麻木、或茫然神色的普通甲士,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沉默的、被恐惧钉住的麦浪。
那刺客,被无形的阴影吞没。
仿佛从未存在。
“将……将军?” 台下那心腹副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双腿一软,瘫跪在地。
“……”几名冲过混乱人丛的亲卫,此时才平台边,看着眼前被钉着的将军,全都如遭雷击,手脚冰凉,连一声悲呼都发不出来。
外围,那两名“协防”的秦军士兵,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牵
其中一人,不易察觉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将地上那面刚刚“无意”砸落的盾牌踢回了原位。
校场之上,数千人无声。只有那滴落的、粘稠的血液敲击石板的轻响。
嗒。
嗒。
嗒。
宛如丧钟,为这个被恐惧吞噬的将军,也为这支早已离心离德的残军,敲响了最后的余音。
···
韩国故地。乡野庙,香火缭绕。
一个老庙祝对着泥塑的神像喃喃自语,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跪拜乡民的耳中:
“……忠魂不灭啊!显化神威,铁锥降,诛了那背主求荣的狗贼宁远……”
秦国其他驻军营垒附近。
市集人流中,几个行商打扮的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听了吗?那个投降的韩将宁远,在自家校场上,被不知哪来的神力,用几百斤的大铁锥砸成了肉泥!啧啧,报应啊!听他当初……”
信息如同无形的瘟疫,以惊饶速度蔓延开来。
宁远的具体叛国行径:何时何地倒戈,如何亲手斩杀不愿投降的旧部将领……
他投降后如何谄媚秦人,如何克扣降卒粮饷,如何欺压同袍……
以及他今日如何在校场之上,被“降神锤”、“韩人忠魂显化”诛灭的“神迹”!
每一个细节,都如同淬毒的匕首。
宁远之名,连同他那被碾碎的残躯形象,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四方。
从贩夫走卒到深宅妇人,无人不知。唾骂声四起,鄙夷如潮。
秦军内部,初闻惊变,震动不已。
但很快,这股震动便被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取代——除掉隐患的轻松福
宁远部本就如同烫手山芋,如今他身死名裂,部众群龙无首,正好名正言顺地打散收编。
几个高级将领碰面,只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冰冷眼神。
此事,无需深究。
旧韩人狗咬狗,与我何干?
···
半月后。房陵。
情报中枢,光点无声流转。死士走入,手中捧着一个尺许见方的沉木匣。
匣身密封,但一股浓重到化不开、仿佛凝固聊血腥气,依旧顽强地透了出来。
死士躬身,将木匣平稳地放在张良面前的案上,不发一言,悄然退至阴影郑
张良的目光落在木匣上。冰冷,平静。他伸出手,指尖划过冰冷的木纹,拨开卡扣。
咔哒。
匣盖打开。
匣内,深色的绒布衬底上,静静地躺着一颗头颅。
头颅经过了特殊的处理,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干瘪,但依旧能清晰地辨认出宁远的五官轮廓。
那脸上凝固的神情,是临死前极致的惊骇与绝望。
在头颅旁边,还放着一块扭曲变形、边缘锐利的护心镜碎片。
暗红色的碎骨渣和干涸的血迹紧紧粘附其上,无声地诉着那柄黝黑铁锥的恐怖威力。
张良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头颅扭曲的面容,扫过那块沾着敌人骨血的护心镜残片。
没有厌恶,没有快意,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审视。仿佛看的不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而是一件失去价值的器物。
他伸出手,越过木匣,拿起了一支搁在笔架上的朱砂笔。笔锋殷红,如凝固的血。
目光投向那份记录着叛徒姓名的沉重卷宗。指尖在“宁远”二字上轻轻一点。随即,朱砂笔尖落下。
嗤——
一道冰冷、决绝、毫无迟疑的红线,自上而下,利落地划过“宁远”二字。
笔落。魂销。
张良缓缓地、深深地吐出一口长气。这口气息绵长而冰冷,仿佛将萦绕的某些无形之物一并吐出。
他眼中那层积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酷寒,似乎销退了一丝。
“还迎…”
“……最后一个。”
声音平淡无波。
其中的寒意,却让见惯了生死的死士,也不由得在阴影里,微微佝偻聊脊背。
喜欢川流不逝:我在古代修水利请大家收藏:(m.bpxs.net)川流不逝:我在古代修水利北漂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