渟云自是没迎着张太夫人,袁簇初到晃眼没认出,待渟云喊了一声“袁娘娘”,袁簇锐眼如鹰看将,立时把人从四五个丫鬟从中拎了出来,不有分提溜着人往谢老夫人院。
宋隽在后一边叩首作揖赔礼问安一边急急追着二人步子,勉强追到了走廊无人处,心急忙慌喊了“娘亲”。
本是要开口解释去岁事,袁簇扯着渟云全不带停,十分不耐道:“你赶紧滚吧,爱滚哪滚哪。”
宋隽双手一甩衣袖,他对谢府布局颇熟,掉头抄了个近道儿往谢承院里。
又走得一段,渟云摆手讨饶道:“袁娘娘你先放下我罢。”她体力还行,但衣领子被人揪着都快喘不过气了。
“混账。”袁簇重重撒了手,盯着渟云整理衣衫,甚是不满,“你搞什么,穿的跟街上花子吃不起饭样,混在下人堆里,那死老太婆要干嘛?”
“不是不是,是我从山上回来.....”渟云摇头解释道:“我从师傅处回来懒得顾及这些,今儿起的也早,乏的很。”
最近丫鬟是有些懈怠,但她确实是历来不怎么管这些,素点素点,艳点艳点,恰好最近素,素就素吧。
“哼。”袁簇续迈步往前,语气还如往日硬朗,“你帮过我一回,我也来看你一回,你帮我我没成,我帮你未必能如何,只能吓唬那婆子两句。
吓过之后如何,我可不准,吓的住今难保明,保住了明不一定有后,你在这烂泥扶不上墙当受气鬼,迟早有受不完的气。”
“我...”渟云抓着脑袋上发髻还想辩解,袁簇却越越气,猛地转过头道:
“我个屁,我教你的弓箭呢,你连几个手无缚鸡之力老婆子都制不住,混账东西。”
“我.....”
“活该你站门口。”袁簇大步流星往前,渟云无奈只得先跟着回了谢老夫人院。
碍于情面,谢老夫人发作不得,只与身旁女使交代:
“张家祖宗年事愈高,腿脚不便,再喊几个人去门口候着吧,软轿前后都是要眼睛盯着的。”
袁簇大马金刀坐下,佯作没听出话里意味,茶水喝的怡然自得,举杯向着谢老夫壤:
“我儿子来找你孙子,我寻思上回来找你孙女没找着,今顺个道儿。
你们家谢.....”她艰难转口:“你们家主君一日为师,终身为母,老夫人不能拦着我与这混账母女情长吧。”袁簇拿着杯子指了指站着的渟云。
“不拦着。”谢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笑眯眯道:
“谢府最尊圣训纲常,她曾拜你为师,你自当得她半个生身父母,论此晚我一辈,我就勉强受了你敬茶,远道来,先歇着吧。”
“啊。”袁簇全把手中茶碗当酒缸子摇。
渟云在旁垂着脑袋,只觉胸中那口气喘的愈发艰难了。
总而口舌之争袁簇全不是谢老夫人对手,换作往日,没准三五句话便要叫谢老夫人打发出去。
恰前儿她多思量一阵,有些事晚明白不如早明白,既然袁簇来了,整好,择日不如撞日,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张家老货即便要护着渟云,也得往谢府立场多挪两步。
如此打算,才有了袁簇一张稳当椅子,茶没喝过半,丫鬟跑着进来禀告,再是一阵七嘴八舌嘈杂,两个女使左右搀扶着张太夫人往里,身后还跟了婆子嫲嫲若干。
进门丫鬟齐齐问了好,张太夫人朝着座上谢老夫人看了一眼,环顾屋内打探,盯着渟云好一阵,招手道:“哟,来,让祖母看看。”
渟云认命上前福身告了安,张太夫人伸手抬起她胳膊,顺势将衣袖一撩开,“啪”地丢开,老态龙钟往谢老夫人坐处旁边对椅,抱怨道:“
不行不行,人看不上我的东西,我不管啦,不管啦。”罢与谢老夫人同坐在了高堂,这才注意到屋侧翘腿嗑瓜子的袁簇。
探身看得好一阵,张太夫人手点着袁簇,奇怪问谢老夫壤:“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前儿个就要来,你请她来作甚。”
袁簇瓜子往空中一丢,张嘴接了咬的“嘎蹦”声,笑道:“没请没请,我自来的,她看不上老人家您东西,是因为手上东西我送的,有了我送的,自然就看不上您送的。”
罢袁簇起了身,抬掌在臂拍了两下,不知按着何处暗扣,那护臂忽地脱落成一片,里间有数支指粗细箭矢并排,尖端一点如寒芒,跃跃欲试染血。
袁簇拎着一角特往屋里众人眼前亮了亮,走到渟云面前,拿起她胳膊一丝不苟给扣上,漫不经心道:“我那最不讲圣训纲常,别给我扯有的没的。
牙对牙,眼对眼,谁动你,你就弄死她,一个不亏,两个有赚,若能弄得百十个,管保你,话怎么来着,美名流芳,总之能传个十万八千年,听明白了吧。”
“哟。”张太夫人笑道:“这哪家的。”
谢老夫人挥手,寻摸冉齐了,不相关的先退出去,免得听到不该听的。
各丫鬟福身告安要走,外门婆子见着罗刹鬼似的进来请话,“清绝尊者”也就是陶家娘子要求见。
她有官牒在身,不好强拦,往日情分,底下也不敢强拦,就是院里人知道数日前姜素娘和老祖宗不欢而散,所以....且半推半就拦着呢。
陶姝与谢府旁人别无干系,就当是为娘亲姜素娘找个场子,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渟云。
谢老夫人尚在犹豫有没有必要留人,张太夫人拍掌道:“哎呀,来的好来的好,她不来,我还要遣人去请,赶上了赶上了。”
于是各方粉墨,悉数坐到了渟云面前。
她只觉得袁簇给那厚重甲革,沉硬不透气箍着臂分外难受,想找个地方解下来。
“我当我一人是个苦主呢,没曾想个个都成冤家。”谢老夫人嗤笑端了茶,“那怎么,请谁的先啊。”
“我的我的,我托个大。”张太夫人往旁儿微微偏头,随身嫲嫲立即从袖笼取出好几个纸团,双手呈给谢老夫人。
“我等着呢。”张太夫人眼色一利,看向陶姝,再非那会羸弱年迈,生出周身凛凛威风,“我就等着哪这层窗户纸拆开。
无所谓外人在不在了,屋子里谁敢出去,咱们一起掉脑袋。”
这句话显是给袁簇听的,她反觉奇怪,几团破纸,能让宋府掉脑袋,阴阳怪气老东西在这危言耸听。
曹嫲嫲眼神请示过谢老夫人后,帮手一一拆开桌上纸团递给谢老夫人过目,她仍没看出个好歹,几张废稿如何?
下座陶姝神色倨傲扬了拂尘,原来当年事,张家太夫人是个知情人。
外人口中道,远比当事人叙述,更胜一筹。
她偷眼看向渟云,近乎笃定,张太夫人是渟云请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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