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鱼的摊主是个外观潦草的中年胖子，他的摊位是固定的。
“大叔，你这里收龙虾不？”林东升问道。
摊主走过来看了一眼他们桶里的龙虾，多数个头还比较大，也有一些比较，便皱眉道：“可以收，五毛钱一斤，有些虾子太了，没肉，还占秤。”
“早上别人还一块收呢，你这价格也太低了，里面的也不多，八毛收不收？”林东升问道。
“最多五毛，想卖就卖，不想卖你们就自己抬回去吧。”摊主毫不客气地道。
“你就是看准了我们没地方卖，才故意这么压价的。”林东升不满地道。
“做生意讲究愿打愿挨，我不强求，你们不愿意卖就算了。”摊主直接道。
林东升见状，只得走回去，和两人道：“只肯五毛收，价格太低了，咱们怎么办？”
“不卖，好不容易才捞到这么多，抬过来老费劲了，我自己在这里等着，你们去上课。”钱明道。
“要不卖了算了？万一等到黑也没人来呢，反正咱们只是花了些时间和体力，也没什么成本。”马大壮道。
“不卖，你要想卖，咱们就把龙虾分成三份，你那份可以自己先卖了。”钱明坚持道。
“我也没必须卖啊，我听你们的。”马大壮回道。
“我也不太想卖，收益少一半呢。万一我们前脚刚走，那个收龙虾的人就来了呢？而且今中午抓了一遍，那些龙虾见人就迅速潜下去了，没之前那么笨了，以后估计只能慢慢钓了。”林东升道。
三个人正纠结的时候，大菜场边上又走来了一个十多岁的男孩。
男孩不仅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还特别脏，连脚上的鞋子都破得能漏出两个脚指头。
他的手上提着一个塑料桶，桶里装着几条胖鲫鱼和一条黑鱼。
走过来后，他直接找了两块砖，垫起来往地上一坐，就默默地等在那里，不话，也不吆喝。
“同学，你是来卖鱼的吗？”林东升忙问道。
“我们不是同学，我早就辍学了。”男孩平静地道。
林东升没有问他为什么辍学，这年头，因为各种缘由不去读书的人实在太多了，有些是真的学不进，有些是家里太穷，有些纯粹就是家里缺少劳动力或者生得太多没人看娃，父母不让读了。
“你是不是经常在这里卖鱼，打听一下，早上在这里收龙虾的那个人，下午一般还来不？”林东升问道。
“不来，他一般只有每早上来，收到十点就走了，听还要去各个村子里收龙虾。”男孩回道。
“那完蛋了，咱们恐怕只能折价卖了，晚上还要把铁桶还回去，而且放到明，龙虾会死一些，死虾也没人收。”林东升无奈地道。
“实在不行，我带回家自己吃了！”钱明咬牙道，有点咽不下这个价格。
“我无所谓啊，你俩商量好，我怎样都校”马大壮光棍地道。
“如果你们真的想卖龙虾，前面的河西饭店也收的，也是一块钱一斤，不过只要大虾，的不要。”男孩道。
三人听了，喜出望外。
“谢谢啊，你叫什么名字，等我们卖了钱，我请你喝一瓶健力宝！”林东升感激地道。
“我叫路远，不用客气的，估计这会儿快要上课了，你们卖了赶紧去上学吧。”男孩提醒道。
“好的，谢谢你，我叫林东升……”林东升完，就和钱明、马大壮轮流抬着一大桶龙虾，匆匆赶往前面的河西饭店。
饭店的老板人很不错，看到他们只是三个学生，并没有刻意将里面少量的龙虾挑出来，直接就称了重，足有38斤之多。
最后，三个人每人分得了12块钱，多余的两块钱，林东升直接给路远买了一瓶健力宝。
要不是他提供的宝贵信息，他们的收入得减少一半。
回学校的时候，钱明的肚子又饿了。
手里有钱，他直接买了一袋浣熊的干脆面，从里面开出了一张水浒卡，居然是他最喜欢的行者武松，排名14！
钱明顿时高兴坏了，不停地在马大壮的眼前炫耀。
马大壮气不过，也赶紧跑去买了一包，开出了母大虫顾大嫂，排名101，气得他直接将手中的卡给扔了。
但钱明却马上屁颠屁颠地跑去将它捡了回来，马大壮只对精品卡感兴趣，但他不同，他想凑齐全套的一百零八将，所以，每一张卡对他都很重要！
两人看到林东升舍不得买，都分了一点给他尝尝。
林东升也是第一次尝到这种干脆面，吃起来有点咸，口感比北京面要香脆一些，但只能干吃，不能泡水，不像北京面那么百搭。
“现在的商家为了赚钱，方法真多啊，要凑齐108张卡，你得吃到什么时候？”林东升感叹道。
“我爸和你的话差不多，不过没事，我可以一边卖龙虾一边凑，有多余的卡，还可以和同学交换。”钱明道。
三个人差不多是踩着点进的教室。
进教室的前一刻，钱明赶紧将余下的干脆面沫子倒进了嘴里，也不敢多嚼，留在嘴里等着它们慢慢软化，然后悄悄吞下。
傍晚放学的时候，林东升又去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提醒他们弄到了龙虾，稍微分拣一下。
如果镇里的大菜场没人收，也可以直接送到河西饭店去卖。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林东升吃了个饭，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横街上摆摊修收音机。
不过，由于这次期中考试他的成绩不太理想，他直接将书包也带去了，还特意找了个有路灯的地方。
没生意的时候，他就一边听英语，一边写作业，来往的路人熙熙攘攘，但并不影响他的专注。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路远居然也住在这附近。
两人陡然在街上碰到，都有些意外。
“你也没有读书吗？”路远疑惑地问道。
“不是啊，我放学才过来的。”林东升道。
“唉，你这样读书，比我不读书还惨，那你为啥还要读书呢？”路远不解地问道。
林东升瞅了一眼他桶里的鱼，似乎只剩下那条黑鱼了。
他当即道：“还是不一样的，我随时可以跑去卖鱼，但你想修收音机，至少得学完初中的物理才可以。”
“那又怎样？咱们的命还是一样苦……”路远道。
“如果你读书读多了，就会知道，有些时候，困难只是暂时的，但你如果不读书，将来会一直这么苦，可我如果坚持读下去，将来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林东升憧憬道。
“……我爸妈都已经不在了，我现在只想活着，不饿死就行，管不了那么多了。”路远沉默了几秒，才黯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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