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意外插曲
水晶吊灯的光芒在雕花玻璃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叶瑶端着香槟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秦宇正在不远处和几位长辈谈笑，藏青色西装袖口露出的银表链随着手势轻轻晃动，那是上周她陪他挑的款式。
“叶看着真文静。”身后传来温和的女声，叶瑶转身时正撞见秦宇的表姑端着果盘走过来，珍珠耳环在灯光下泛着柔光，“刚才听你在美术馆工作？”
“是的表姑，主要负责策展事务。”叶瑶礼貌地侧身让开过道，目光不自觉追着秦宇的身影。他刚巧回头朝她笑了笑，眼底的暖意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这场家族聚会是秦宇母亲特意安排的。当秦宇牵着她的手走进这座爬满蔷薇的独栋别墅时，叶瑶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玄关柜上摆着秦宇少年时的照片，穿着校服的少年眉眼清亮，和现在成熟稳重的模样重叠在一起，让她忽然觉得他们的缘分或许早就埋下伏笔。
“宇这孩子，从就倔。”表姑把一块切好的芒果递过来，指甲上的豆沙红和果盘里的樱桃相映成趣，“当年为了追那个学跳舞的姑娘，大冬在人楼下站了三时，回来发着烧还嘴硬不冷。”
芒果的甜腻突然卡在喉咙里，叶瑶感觉耳膜嗡嗡作响。她下意识看向秦宇，他正低头听秦父话，侧脸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
“学跳舞的？”旁边端着茶杯的三婶凑过来，金手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你的是那个叫苏曼的吧？后来不是去国外了吗？”
“可不是嘛。”表姑用银签戳起颗草莓，语气里带着惋惜，“那姑娘长得是真俊，踮着脚尖转圈的时候，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宇当年把她宝贝得紧，我们都以为要成呢。”
叶瑶的手指冰凉，香槟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带来一阵刺骨的凉。她想起上个月帮秦宇整理书房，在旧相册里见过一张被心塑封的照片：穿着白色舞裙的女孩笑靥如花，秦宇站在她身边，眼神里的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当时她随口问了句是谁，秦宇只含糊是以前的朋友。
“后来怎么分了？”三婶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压在叶瑶心上。
“还能因为啥？”表姑撇撇嘴，“苏曼家里嫌我们宇当时刚创业，没根基。再那姑娘心气高，被舞团选去巴黎深造，也就散了。”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拍了拍叶瑶的手背，“瞧我这记性，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叶你别往心里去，宇现在对你多上心啊。”
叶瑶勉强笑了笑，舌尖尝到一丝苦涩。她看见秦宇朝这边走来，步伐轻快，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晶莹的糖衣在灯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在聊什么呢？”秦宇把一串糖葫芦递给叶瑶，山楂的酸甜气息扑面而来，“我妈厨房炖了银耳羹，要不要去盛一碗？”
“不了，我不太渴。”叶瑶的声音有些发紧，她注意到秦宇听到表姑刚才的话时，耳根悄悄红了。
“表姑跟你苏曼了？”秦宇的手指在糖葫芦签上轻轻摩挲，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局促，“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嗯。”叶瑶低头咬了口山楂，酸得眼眶发涩，“你从没跟我过。”
秦宇张了张嘴，正要话，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看了眼屏幕，眉头微蹙：“公司有点急事，我去打个电话。”
看着他快步走向露台的背影，叶瑶忽然觉得这座别墅变得格外空旷。水晶灯的光芒依旧璀璨，却照不进心底那片突然塌陷的阴影。她想起秦宇曾过自己不喜欢跳舞，可苏曼是舞蹈演员；他不喜欢甜食，相册里却有他们在甜品店的合影；他第一次约会要去海边，上个月却在她提议去看海时找借口推脱了。
这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像锋利的碎片，在她脑海里反复切割。
“叶怎么一个人在这？”秦宇母亲端着炖盅走过来，青花瓷碗里的银耳羹冒着热气，“宇呢？刚才还看见他跟你在一块。”
“阿姨。”叶瑶接过炖盅，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他去打电话了。”
“这孩子，总被工作绊住。”秦母嗔怪着坐下，帮她舀了勺莲子，“你们处得这么好，阿姨也就放心了。当初他跟苏曼……”
叶瑶握着勺子的手猛地一颤，莲子掉回碗里溅起细的水花。
秦母叹了口气：“那孩子是挺好，就是跟宇不是一路人。苏曼一门心思要当首席舞者，宇当时只想踏实做点事，吵架。后来苏曼走的那，宇在机场等了整整一，回来就把所有跟她有关的东西都收起来了。”她拍了拍叶瑶的手，“叶，人要往前看，对吧？”
露台的玻璃门被推开，秦宇走进来，脸色有些苍白。他看到叶瑶碗里几乎没动的银耳羹，轻声问：“不合胃口吗？”
“没樱”叶瑶摇摇头，把碗推到一边，“你忙完了？”
“嗯，没什么大事。”秦宇在她身边坐下，沉默片刻后开口，“关于苏曼，我……”
“不用解释。”叶瑶打断他，目光落在窗外的蔷薇花上，花瓣在晚风里轻轻摇曳，“每个人都有过去，我明白。”
话虽如此，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却丝毫没有松懈。她想起上周秦宇接到一个国外来电时，刻意走到阳台去接；想起他电脑里有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提示是“最初的梦想”；想起他看舞蹈节目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这些碎片突然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瑶瑶。”秦宇的声音带着心翼翼的试探，“下周有场现代舞剧，我朋友送了两张票，你想不想去看？”
叶瑶猛地抬头看他，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看见秦宇眼底的期待，又想起表姑的“苏曼是跳现代舞的”，喉咙突然像被堵住，一个字也不出来。
客厅里突然响起一阵欢笑声，秦宇的侄子举着气球跑过来，不心撞到叶瑶的椅子。她手忙脚乱去扶险些摔倒的孩子，却在起身时看到秦宇手机屏幕亮着，弹出一条微信消息预览——
“阿宇，下周三的演出，我留了最好的位置。”发信人备注是“苏曼”。
气球爆炸的脆响在耳边炸开，叶瑶看着秦宇慌忙按灭屏幕的动作，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水晶灯的光芒晃得她眼睛发疼，长辈们的谈笑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只有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清晰得令人恐惧。
秦宇张了张嘴，嘴唇翕动着似乎想什么，可叶瑶已经听不清了。她只觉得有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在盛夏的夜晚里，冷得像掉进了冰窖。
原来有些过去，从来都没有真正过去。它只是静静潜伏在时光的褶皱里，等待着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跳出来，在你以为已经安稳的世界里，投下一枚足以掀起惊涛骇滥石子。
叶瑶端起桌上的香槟一饮而尽，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辛辣的苦涩，一路灼烧到胃里。她知道，这场看似圆满的聚会，已经被那个突如其来的名字，撕开了一道无法忽视的裂痕。而她和秦宇之间那道原本平坦的路，从这一刻起，或许要开始布满荆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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