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柴房内。
当那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宣布周树是绑票而非寻常被拐卖的孩童时。
角落里那群原本麻木蜷缩的孩子，身体都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他们纷纷转向周树，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
他们似乎知道，被卖去山里给别缺孩子，但至少能活命。
而绑票却意味着更不可测的危险，甚至可能死亡。
黑衬衫男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蹲下身，视线与面无表情的周树齐平。
“崽子，看你这样子好像不怎么怕呀，你最好祈祷你家里人能听话，不然……你这身板上可能就得少点零件了。”
他站起身，从裤兜里摸出一包廉价的香烟，点燃深吸一口，然后从后腰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所以呐，最好乖乖想想家里电话、地址，我们拿到钱，你完完整整回家，不然……”
他刀尖微微下移，虚虚地点在周树的耳廓和手指上，“就先寄个耳朵或者手指头给你家大人提个醒，你也不想这样吧？”
所有孩子都屏住了呼吸，一个个吓的浑身发抖，似乎已经脑补出了那个场面。
但周树却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黑衬衫模
“我还以为多大个事儿。不就是要钱吗？吧，要多少？”
“……”
一瞬间，柴房里外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黑衬衫男叼着烟的嘴角僵住，外面倚着门框、原本等着看孩哭闹戏码的几个同伙也愣住了，彼此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好家伙！这什么路数？
他们绑过的、骗过的孩子，哪个不是吓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这子倒好，不哭不闹，反而跟大爷似的问起价码了？
这口气，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来付赎金的那个！
几秒后，黑衬衫男猛地回过神，嗤笑一声，把烟头碾灭在地上。
“嗬！口气不！听这意思，家里是真有不少钱啊！”
他凑近些，试图从周树脸上找出虚张声势的痕迹，“那你家……到底有多少钱？”
周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目光甚至越过了黑衬衫男：“我家钱多不多，得看你们想要多少。”
“哈哈哈哈！”
黑衬衫男和外面的同伙都被这回答逗乐了，笑声在破屋里回荡。
这他妈绝对是撞上真·土豪家的傻儿子了！
黑衬衫男笑够了，报出一个他自认为已是价、足以吓瘫对方的数字。
“子，我要一百万现金！你家有吗？！”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紧周树。
八十年代，万元户已是了不得的存在，百万富翁，那简直是传，足够他们逍遥很多年了。
在所有人期待、贪婪、怀疑的目光聚焦下，周树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指着外面道：“我渴了。”
黑衬衫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被一种被耍弄的恼怒取代。
“妈的！兔崽子敢耍我？！”
他扬起手，作势就要狠狠扇下去！
“住手。”
一个懒洋洋却带着不容置疑权威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所有人一怔，循声望去。
只见那个在火车站踩点的眼镜男慢悠悠地踱步走了进来。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目光冷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柴房里的周树身上。
黑衬衫男和一众打手立刻收敛了张狂，恭敬地喊了声“哥”。
哥没理会他们，走到柴房门口，看着里面的周树，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渴了？”
周树坦然点头：“渴了，也饿了。”
哥轻笑一声，对黑衬衫男吩咐道：“去，给他拿水，再弄点吃的来。”
“哥！这……”
黑衬衫男一脸不情愿，“他就是个肉票！凭什么……”
哥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压力。
“我们是求财，他配合，我们就给点吃喝，让他好好想起电话号码，这叫交易。懂吗？”
着，他重新看向周树，一脸和善的笑容：“朋友，你对不对？”
周树看着这张虚伪的笑脸，也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没错，这才公平嘛！”
“哈哈哈！”
哥哈哈一笑：“很上道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周树再次开口道：“既然要公平，不如多弄点吃的喝的，让我们都吃饱吧！”
着，他指了指角落里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打手们彻底炸毛了。
这子还真把自己当爷了？！
竟敢指挥他们！
“妈的！反了你了！”
“哥！这不能忍！”
打手们群情激愤，撸袖子就要上前给周树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哥却一抬手，再次制止了他们。
他深深看了一眼周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子太镇定了，镇定的有点过头。
一般的成年人都没有这种淡定。
“按他的做。”
哥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打手们憋着火，悻悻然去张罗吃的喝的。
很快，每个孩子都分到了一点清水和干硬的面包片。
周树接过水，口喝着，又慢慢嚼着那劣质的面包。
哥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随意地问：“面包还行？”
周树咽下嘴里干涩的食物，实话实。
“一般。我更喜欢吃燕京义利的。”
旁边的打手气得嘴角直抽抽，恨不得立刻冲上去。
哥却哈哈一笑，然后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递了过去。
“看你这派头，是会写字的，家里的电话、地址，应该记得吧？写下来，拿到钱，你就能回家吃你的义利面包了。”
周树擦擦手，接过纸笔，在本子上唰唰地写了起来。
“喏，地址，电话，要多少钱，自己去谈吧。”
整个院子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绑匪，包括哥都有些懵。
他们干这行这么久，从未见过如此懂事的绑架对象！
哥盯着纸上的信息，眼神闪烁，心中有些怀疑，但最终贪婪最终压倒了谨慎。
他对黑衬衫男使了个眼色：“去外面公用电话，照这个号码打过去，探探虚实，机灵点！”
“明白！”
黑衬衫男接过纸条，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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