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仃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屏幕亮着，三条新留言躺在对话框里。一条问进度，一条要改图纸，最后那条写着：“明还能加急吗？这次我提前。”他没回，只是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操作台上。
李端着豆浆进来时，看见刘好仃正用红笔在本子上划拉。她把豆浆推过去：“刘叔，系统跑顺了，咱们是不是能喘口气？”
刘好仃没抬头，翻开三年前的客户流失记录，指着一条：“去年惠州那个，等了三没人回，转头就签了隔壁厂。”他合上本子，“现在他们敢问，是因为信我们还在听。信断了，人就走。”
李抿了口豆浆，没再提“歇口气”的事。
老黄这时候扛着工具袋进来，顺手把昨儿发出去的七张收货单复印件拍桌上：“客户写的，不是咱们编的。”其中一张背面有字：“这次没划痕，兄弟们辛苦。”
班组长也到了，手里拿着排产表：“东区今有空档，能接惠州那半单。”
刘好仃点头：“接。但不是靠赶，是靠稳。”
他站起来，走到墙边，看着那行新写的“听见了，就得动——现在，动出效果了”，又往下添了一行：“效果要守住，得靠三稳一响。”
“啥叫三稳一响？”老黄问。
“稳交付，排产留弹性；稳质量，手感档案每抽查；稳沟通，每条留言24时内人工回；响需求，复杂问题48时出方案。”刘好仃，“这不是冲一阵的事，是得在。”
李皱眉：“轮值排班能搞定，可人手不够，系统压力也大。”
老黄一摆手：“干脆设个自动回复得了，省事。”
“机器人回得再快，也回不出‘我看见了’三个字。”刘好仃，“客户要的不是快，是要知道有人在。”
老黄不吭声了，低头翻工具袋，掏出一支黑笔：“那我来值夜班。”
班组长掏出交接本：“我协调排班，东区西区轮着来，每两人盯留言。”
刘好仃在本子上记下：“轮值表今贴出去。谁当班，名字写墙上。”
李忽然笑了一下：“昨那个嫌字丑的客户，又留言了。”
“啥？”
“他：‘纸条我贴工地了，工人都这厂靠谱。’”李念完，自己先乐了，“还下次能不能写好看点，他们想拍照发朋友圈。”
老黄哼了一声：“丑字也是心，爱要不要。”
刘好仃没笑，他拿起那七张复印件，一张张钉在东墙空白处。最上面那张写着“兄弟们辛苦”的，他特意钉在正中间。
“叫啥名？”李问。
“竞争成果墙。”他，“对手拼价，我们拼‘在’——人在，心在，回应在。”
李掏出手机想拍照，被刘好仃拦住：“不拍。这墙不是给人看的，是给咱们自己记的。”
老黄盯着墙看了一会儿，忽然从工具袋里摸出一张旧标签纸，背面写着：“张建军，薄板稳推，三年零裂片。”他把它贴在“兄弟们辛苦”旁边。
李反应过来，赶紧打开系统，调出手感档案里几个高分工人记录，打印出来：“我也贴一个。”
班组长翻出交接本里记过的达标数据，撕下一页：“东区连续七班达标率超九成，这也算成果吧？”
刘好仃没拦，任他们往墙上贴。一张张纸贴上去，像一块块砖垒起来。
中午饭点，车间里人少了，刘好仃站在墙前，看那些字迹。有打印的，有手写的，有客户写的，也有工人自己记的。没有华丽词句，全是短话。
李吃完饭回来，看见他在那儿站定，轻声问：“刘叔，接下来呢？”
“接着守。”他，“客户现在愿意找我们，不是因为我们多厉害，是他们试过别人，发现还是我们肯听。”
老黄这时候拎着饭盒进来，边吃边看墙：“贴是贴了，可客户看不见。”
“他们看不见，但我们看得见。”刘好仃，“看得见，才不会忘。”
李忽然想起什么：“系统刚弹通知，佛山客户又留言了。”
“啥？”
“他：‘上次那批货，甲方验收过了，包装比去年那家大厂还仔细。’”她顿了顿，“他还问，能不能把那张手写纸条多留几张，他想给新项目当样板。”
老黄咧嘴：“这不比发奖金还带劲？”
班组长翻出仓库记录：“防刮膜用了十，零划痕投诉。财务那边还没问成本，但采购下一批订单，客户主动提了‘包装标准’。”
刘好仃在本子上写下：“客户把我们的细节当标准，就是成果。”
他走回墙边，拿起红笔，在最底下补了一行：“他们开始拿我们当尺子了。”
下午三点，东区炉火正旺。刘好仃巡线到包装区，看见老黄正教新工人贴防刮膜。
“边角要包严，不能留缝。”老黄着，手把手示范，“这膜两块钱，但客户记住的是你肯多包一层。”
刘好仃没打扰，站在旁边看了会儿，转身去查手感档案抽查记录。今抽了三个班，全部达标。
李追上来，递过手机：“系统刚汇总，加急通道运行两周，客户回流率涨了41%，复购周期缩短三分之一。”
“留言回得最快的，是谁？”他问。
“东莞工地那个包工头，两时回，当补单。”
刘好仃点头：“他上次等了五没人理，这次两时就回，他当然记得。”
班组长拿着轮值表过来：“明我值夜班，留言我盯。”
“别一个人扛。”刘好仃，“轮着来，才能长久。”
李忽然：“我刚才翻了留言记录，有个客户连续三次加急，每次都提前，理由写得特别细。”
“他怕我们嫌烦？”老黄问。
“不是。”刘好仃，“他是信我们能接，才敢提。”
傍晚收工前，刘好仃把三个人叫到成果墙前。墙上已经贴了十几张纸，密密麻麻，全是字。
“咱们没涨价，没打广告，也没换设备。”他，“就做了两件事：听见了，就动；动了，就不停。”
李掏出笔，想在墙上再加一句。刘好仃拦住她：“今够了。墙要留白，人才不会飘。”
老黄拍拍工具袋：“我明早六点来，先把包装样品再检查一遍。”
班组长收起交接本：“轮值表我晚上发群里。”
李看着墙，忽然：“刘叔，你客户以后会不会觉得，这就该是这样？”
刘好仃沉默几秒：“会。所以咱们得让他们偶尔想起——这不是理所当然，是有人在。”
他转身走向操作台，手机又震了一下。
李低头看屏幕，念出声：“佛山客户——‘下次加急，能不能让我提前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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