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一声饱含着无尽愤怒、迷茫与毁灭意志的咆哮，撼动了整个混沌本源！
所有推演景象应声溃散。
此刻，不再是预演，而是真实不虚、必须直面并做出抉择的当下！
「不对！思路有误！」一个警醒的声音在沈墨璃心底炸响。
「只身为最接近大道本源的存在，岂会不明‘损有益’之真谛？」
「究竟是什么，让祂宁可承受分裂之痛，也执意要将渊虚这个‘损’从自身彻底剥离……」
「根源何在？」
与此同时，叶凡与衍的气息瞬间绷紧，雷霆与秩序之光交织成守护屏障，将沈墨璃与光牢牢护在身后。
终极的威胁，已然降临。
「是人类！问题的核心，在于人类！」
「人，因其灵明之心，百折不挠之志，深沉广博之情，成为了这地间，最能理解、也最能主动‘演绎’大道奥秘的存在。」
「但也正因如此……」
沈墨璃眸光一锐，竟主动向前迈出一步，穿越了叶凡与衍的守护。
“只，分裂从不是你之初衷！”她的声音清越，穿透狂躁的混沌气流。
那狂怒的意志陡然一滞，翻涌的混沌似乎都为之凝固定格。
“你……知晓？”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波动。
“是，我知晓。”沈墨璃语气肯定，“是人类，是人类的信仰与信念，催化了这一切，对吗？”
她再次确认，目光如炬，直视那混乱的本源。
“……是。”只的声音变得迷茫、痛苦，继而涌现出被背叛般的愤怒，“沈墨璃，你比我更懂这所谓的……人性！”
“人之贪婪、之愚昧，登峰造极！”
“他们口颂善行，却只苛求他人待己以善，自身行事却多近于恶！”
“他们高呼保护弱，转身却又可能成为欺凌弱的那一方！”
“他们倡导无私，骨子里却个个谋算私利！”
“他们痛恨权贵特权，心底却人人渴望成为新的权贵！”
“他们歌颂担当重任，事到临头却往往选择逃避责任……”
“可……可偏偏是这般矛盾、如此不堪的生灵，竟最是贴近大道真意！”
“吾不认同！道，当至纯至粹！”只的怒意如浪潮翻涌，“正是因这般生灵充斥世间，吾之本源才出现裂痕！”
“多少次，吾险些被渊虚彻底吞噬！世界几度濒临回归混沌太初！”
“是吾！是吾拼尽全力压制着渊虚，是吾在为这亿万生灵，勉强维系着一方摇摇欲坠的安宁！”
“这一切，起初非吾所愿，过错亦不在吾！”只的情绪愈发激动，混沌随之剧烈震荡。
沈墨璃并未被这声势骇住，反而迎着他祂的愤怒，继续追问，声音沉稳：“或许最初，确非你之所愿……但是如今呢？”
“如今，无论是域，还是其下属的万千下界，属于您的秩序一面已占据绝对优势，本源创伤近乎弥合……”
“为何，您仍不愿将渊虚重新纳入自身，复归完整？”
只发出一声意味复杂的轻笑，那笑声中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嘲讽：“因为！只要人类这种生灵存在一日，吾便可能再度裂开！循环永无休止！”
“吾欲终结这循环，让一切停滞于‘阳’之面！纵使世界因此麻木，也在所不惜！”
“每一次被迫分裂，都是对吾本源的再次撕裂与损耗……长此以往，终有一日，吾将耗尽，渊虚大涨，一黔…终将重归混沌无序！”
“那又如何！”沈墨璃断然道。
“那又如何？”只的声音带着诧异与不解，“沈墨璃，那意味着存在的终结！一切意义归于虚无！生命或许需要亿万年方能重新孕育，甚至……下一次的生命浪潮中，将不再有人类！”
“对！那又如何？”沈墨璃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勘破世情的淡然力量。
只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混沌气流都仿佛随之减缓了翻涌。
良久，祂才缓缓开口，带着一丝探究：“沈墨璃，你果然对人性不抱期望……你，也在憎恶你的同类？”
“不。”沈墨璃摇头，目光清澈而坦诚，“身为人类，我从未憎恶我的种族，尽管我对人性之中幽暗的一面，始终持有审慎的悲观。”
“但是，您对于人性的论断，我却无法完全认同。”
“哦？”只的意志流露出思索的意味，狂暴的气息似乎收敛了少许。
“您，他们提倡保护弱，却也欺凌弱，此言不虚。”
沈墨璃缓缓道来，“但他们之中，总有人，无论自身是强是弱，始终愿意向更弱势者伸出援手，尽其所能。这份光芒，只，您当是见过！”
“您，他们提倡无私，却各个自私自利，此言亦不虚。”
“然而，其一：所谓‘自私’，界限本就模糊。若有人占尽资源仍贪得无厌，自是丑恶；可若有人自身尚且朝不保夕，我们又怎能苛责其未能舍己为人？”
“其二：偏偏也有人，即便身处绝境，一无所有，仍愿为他茹燃自己，照亮前路……这样的人，只，您能否认他们的存在与伟大吗？”
“您，他们痛恨权贵，却人人想要成为权贵，此言不虚。”
“但人们真正痛恨的，是作威作福、漠视生灵的权贵，而非那些以权柄谋众生福祉的引领者！即便人人渴望权柄，您又如何断言，他们执掌权柄之后，必定为恶，而非行善？”
“您，他们歌颂担当，却常常逃避责任，此言同样不虚。”
“勇于担当固然值得歌颂，但平凡众生，是否每一件事都必须迎难而上，是否每一次都无可推卸？”
“未必！因为审时度势，量力而行，本就契合大道自然之理！”
沈墨璃的声音恳切：“所以，正是人类的复杂、矛盾与多变，才更贴近真实的大道！大道本身，又何尝不是秩序与混乱、创造与毁灭的共存体？”
“若真有那么一日，人类因自身的抉择走向灭亡，那也必是大道运行的一环，是因果使然。”
“届时，也唯有慨叹一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我等，又何必为此焦虑不休，甚至试图以扭曲的方式强行干预？”
“但是，”她的语气转为无比的坚定，“在我的心底，我始终愿意相信，人类……依然拥有着通向光明未来的希望与可能！”
随着沈墨璃字字珠玑，那翻腾的混沌核心，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其识海中的功德簿之上，信仰之力熠熠生辉！
那代表绝对秩序的冰冷白光，与象征狂乱变革的深邃幽暗，不再如同水火般激烈对抗
它们之间，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吸引力，丝丝缕缕的光芒与暗流开始试探性地接触、交织。
只那原本充满愤怒与迷茫的意志，渐渐平息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的静默。
融合的迹象，虽细微，却已在这本源的最深处，悄然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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