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孟流景和当扈眼中的怀疑太过明显，修梧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心虚道：“心驶得万年船，那丫头来得蹊跷，在你们酒馆待着我不操心，但去了阮娘那边，我总要多留心一些，要是她在阮娘那出了事，只怕你们要怪罪阮娘与我的。”
孟流景皱眉：“从前倒不见你这般细心。”
修梧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摸起桌上茶盏倒了一杯酒递到孟流景面前，孟流景并不伸手，只是抬眸直勾勾盯着他瞧，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
两人如此僵持片刻，最终还是修梧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将茶盏放在软塌的扶手上，这才开口道：“你还记得曾经让我去查的那两只兔妖吗？”
孟流景沉声：“什么兔妖？”
“城南馄饨铺。”修梧提醒道。
孟流景端起茶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转向一旁的当扈，解释道：“我与清光曾在城南遇见一处兔妖夫妻开的馄饨铺，雄兔外貌与中年男子无异，雌兔的人身却是幼年女孩的模样，我觉得有些蹊跷，便让修梧去查了。”
孟流景的声音很轻，不知他是在认真向当扈解释，还是在借着这番话试图让自己回忆起更多细节。
当扈懵懂地挠了挠头，这是一段他从未听闻的妖事，心中难免好奇：“然后呢？”
孟流景不语，侧头把玩着手中茶盏，当扈见他又摆起架子，干脆懒得理他，扭脸对修梧道：“他哑巴了，别管他。”
修梧瞳孔不由颤了几颤，孟流景本就因为自己的隐瞒而隐有怒意，如今又有当扈添油加醋的这句话，真是生怕孟流景忍得住脾气。
出乎修梧意料的是，孟流景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笑眯眯将手中空茶盏抛向当扈，当扈顺手接住茶盏放在桌上，随口道：“你这妖怎么还听不得实话。”
“你管这叫实话？”孟流景笑着反问，“那我可要把你胆的事告诉咱家掌柜了。”
修梧咧着嘴角傻乐着看两人斗嘴，眼神却不知不觉黯了下去，像是无路可湍兽，遇见了难以翻越的高山。
当扈只顾和孟流景斗嘴，等他想起正事再望向修梧的时候，修梧已经收起了那些茫然的心思，将接下来要出口的话打了许多遍腹稿。
“所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扈满脸真诚地望向修梧。
修梧垂眸避开当扈的视线，走到桌旁边为孟流景添酒便解释道：“后来我妹妹找到了那两只兔妖，依照我们貔貅的行事风格，原本是要送他们去投胎的，但没想到有东西抢先动手了。”
当扈点点头：“我家掌柜的不知道吧？”
“两只兔妖肉身尽毁，我妹妹只找到了他们的妖丹，已经给裴娘子看过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当扈摇头，“掌柜应该不知道你们貔貅一族的如此行事风格吧？”
修梧自知失言，忙将求救的眼神抛向孟流景，孟流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当当知道也无妨。”
当扈乖巧地朝修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会保密的，但这两只兔妖既已身死，为何会和霁和扯上关系？”
修梧顿了顿，边为自己倒酒边解释道：“兔妖的死我一直觉得有蹊跷，后来的日子我一直都有派族人去查，最近终于摸到些头绪，只是因为还有些事不太确定，所以没跟你们。”
孟流景闻言坐直了身子：“怎么回事？”
“不是穷奇，”修梧知道孟流景心中执念，干脆利落地先将孟流景的猜测打消，“但这一切的确和他有关。”
“四百年前那场大战，尽管穷奇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依然给一些心思不正的妖提供了思路。穷奇落败皆因他过分贪心所致，若不是他不知轻重妄想吸取地灵脉的力量，或许如今的穷奇已是真正称霸妖界的大家伙。”修梧朝孟流景的方向举起酒杯，浅啜一口，“自打穷奇在大战中重伤销声匿迹后，有只孰湖偷偷走上了穷奇的老路。”
“孰湖？！”当扈惊呼出声。
倒也不怪他如此惊讶，孰湖生鸟翼，以丹树果实为实，生而无害，在大战前数千年的岁月里都与当扈一族往来密切，只是大战后便销声匿迹，大家都以为它们是和梦貘一族般为下太平倾尽族人之力而绝于世间，却不想竟是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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