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桃屏住呼吸，悄悄靠近，看准时机，把手里的外衫猛地往前一兜。那鱼受惊想跑，却一头撞进了衣衫里。
沈桃桃反应极快，两手死死抓住衣衫四角，把鱼牢牢裹在里面，然后双腿用力一蹬，迅速浮出水面。
“哗啦！”她冒出脑袋，大口喘气，手里紧紧抱着那团还在扑腾的衣衫。
大壮在岸上都看傻了眼，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这……这徒手抓鱼？桃丫这本事……也太神了吧。
沈桃桃游回岸边，把衣衫放在草地上，打开一角，里面果然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青鱼，足有四五斤重。
“看，鱼！”沈桃桃抹了把脸上的水，得意地冲大壮扬了扬下巴，虽然冷得牙齿打颤，但眼睛却亮得像星星。
大壮看着鱼，又看看冻得嘴唇发紫的沈桃桃，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又是感激，又是佩服，还有点……心疼。
他赶紧把鱼捡起来，用草绳从鱼鳃穿过去拎着，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虽然也湿了，但总比没有强，不由分地披在沈桃桃身上：“快！赶紧回家烤火，别冻坏了。”
两人拎着鱼，提着熄灭的灯笼，快步往村里跑。湿衣服粘在身上，风一吹，那叫一个透心凉。
快到村口的时候，大壮突然停下脚步，把灯笼里的死火吹灭了。
“咋了？”沈桃桃不解。
大壮压低声音，有点不好意思：“咱俩这浑身湿透的样儿，让村里那些长舌妇看见了，该……该闲话了。对……对你名声不好。”
沈桃桃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这古代山村，男女大防还是挺讲究的。
她心里一暖，没想到大壮这个憨直的汉子，还挺细心，知道为她着想。
“你想得真周到。”桃丫真心夸了一句。
大壮被她一夸，黑脸更红了，好在黑看不清楚。他挠挠头，嘿嘿傻笑了两声。
两人摸黑往家走，想着赶紧回去换干衣服，喝碗热汤。可偏偏怕啥来啥，刚走到吴寡妇家门口，就看见一个她倚在门框上，也不知道在干啥。
吴寡妇鼻子灵得很，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子鱼腥味，再定睛一看，模模糊糊好像是大壮和那个新来的丫头，浑身湿漉漉的。
吴寡妇眼珠子一转，扭着腰就迎了上来，脸上堆起假笑：“哎哟，这不是大壮和桃丫嘛。这大晚上的，咋弄一身水啊？哟……还拎着这么大条鱼，可真能耐。”
她凑近了，看着那条肥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瞬间忘了白朝大壮要兔子，大壮没给的事，舔着脸又张嘴了，还是那套老词：“大壮啊，你看婶子我，命苦啊，男人死得早，一个人拉扯俩半大子，日子难啊。这都多久没闻过荤腥了……你看这鱼这么大，你们也吃不完，匀个鱼头给婶子尝尝味行不？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了……”着，还假模假式地用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要是搁以前，大壮没准真就给了。
可今，他刚经历了生死关头，又是沈桃桃救的他，抓的鱼，他心里正感激着呢，哪舍得把沈桃桃拼命弄来的鱼分给别人，更何况沈桃桃白刚跟着吴寡妇吵过嘴。
他刚想开口拒绝，沈桃桃却抢先一步，把大壮往身后一拉，自己站到了前面。她浑身湿冷，正急着回家，可没心情跟这号人纠缠。
尤其是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要脸，看人家啥都想要的。
“吴家婶子，”沈桃桃声音带着冷意，“这鱼啊，是我们差点搭上命才弄来的，金贵着呢，谁也不匀。您家日子难，我们晓得，可我们家也不宽裕。这鱼，我们自己个儿还得补身子呢。对不住了啊。”
完，她拉着大壮就要走。
吴寡妇没想到这沈桃桃这么抠，白要兔子不给就算了，这回抠得连鱼头都不分一块。
她脸上挂不住，还想纠缠，伸手想去拉沈桃桃的胳膊：“哎哟，桃丫你看你这话的，不就一个鱼头嘛，至于这么气……”
沈桃桃灵活地侧身躲开，眉头皱了起来，语气更冷了：“婶子，我们浑身湿透，急着回家换衣裳，要是冻病了，抓药的钱可比个鱼头贵多了。您要是真馋了，明儿个让您家子自己去河里试试运气呗。”
这话噎得吴寡妇直翻白眼。
她看着沈桃桃拽着大壮胳膊那亲昵劲儿，眼珠子一转，阴阳怪气地：“哼，不给就不给，神气什么，阿婆你是远房亲戚，我看呐，别是她花钱给大壮买回来的媳妇吧？这么护食！”
这话可太损了。
大壮一听，脸“腾”地就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他上前一步，瞪着吴寡妇，粗声粗气地吼道：“吴婶子，你胡袄啥呢，败坏桃丫名声，她……她是我妹子，你再瞎，我……我找村长评理去。”
他嘴上吼得凶，心里却虚了一下。
他知道沈桃桃肯定不是寻常女子，遭了难才流落到这，自己就是个山里的泥腿子，哪配当人家哥？
他偷偷瞄了沈桃桃一眼，怕她生气。
谁知沈桃桃根本没把吴寡妇的屁话放在心上，她冷得直哆嗦，只想赶紧回家。
她再次伸手，一把紧紧拽住大壮的手腕，力气还挺大，拉着他就往前走，头也不回地甩给吴寡妇一句：“哥，跟这号人废什么话，咱赶紧回家，烤火，炖鱼吃，冻死了。”
这一声“哥”，叫得又脆又响，带着点不耐烦，却让大壮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刚才那点心虚和怒气，瞬间烟消云散。
“哎，回家！炖鱼吃！”大壮响亮地应了一声，任由沈桃桃拽着，大步流星地往家走，把气得干瞪眼的吴寡妇远远甩在了身后。
两人推开院门的时候，阿婆正坐在灶膛前的板凳上，就着灶火的光亮缝补一件旧衣裳，嘴里还念叨着：“这俩孩子，看个叉鱼咋去这么久，面都和好醒半了……”
话没完，一抬头，看见儿子和沈桃桃那副落汤鸡的模样，吓得手里的针线活都掉地上了。
“哎呦我的老爷。”阿婆猛地站起来，三两步就冲到两人跟前，也顾不上什么鱼不鱼的了，一把先拉住沈桃桃冰凉的胳膊，又急又心疼地上下打量，“这是咋整的？咋弄一身水啊？掉河里啦？快让阿婆看看，伤着哪儿没？冷不冷啊？”
她一边，一边伸手去摸沈桃桃的额头和脸颊，触手一片冰凉，心疼得直抽抽。
再看旁边同样湿透，头发还滴着水的大壮，阿婆气得抬手就朝他胳膊上捶了一下：“你个死子，让你去叉鱼，你咋把桃丫也给弄河里去了？这要是冻出个好歹来，我看你咋办。”
大壮被老娘捶得缩了缩脖子，嘿嘿傻笑，也不敢还嘴，只是把手里的鱼提高点，试图转移注意力：“娘，没事儿。你看，叉着大鱼了，桃丫厉害着呢。”
“厉害啥厉害！再厉害也是个姑娘家，哪经得起这么冰的河水激。”阿婆根本不吃这套，瞪了儿子一眼，赶紧推着沈桃桃往屋里走，“快！快进屋，把湿衣裳都脱下来，裹上被子。大壮，你去灶膛多添把柴，把火烧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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