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铁链摩擦碰撞发出刺耳声响，那身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垂落的发丝被咳出来的血沫濡湿，黏在脖颈间。
狱卒的嘲笑声在牢狱回荡，混着酒气飘得老远：“这老东西命还真硬，打了十年还喘着气，真是晦气！”
另一个声音接道：“谁让他当年敢跟大王叫板？听当年他手下的兵，能以一当十呢，现在还不是跟条死狗似的？”
“哼，再能打又怎样？还不是被咱们大王关在这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个狱卒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全然没有听到一个身影早已站在他们身后，也难怪，这种地方，好多年都未曾有人来过了。
“咳。”
那人清了清嗓子，两个狱卒赶紧转过身，看到一身官服的城主，马上恭敬行礼。
“参见大人！”
城主亮出忠义侯给的令牌，狱卒立马跪倒在地，神情紧张。
“你俩不用紧张，侯爷和世子命我来提人，你俩把他收拾一下，我在外边等着。”
完，城主转身离开，这里气味刺鼻，实在是不愿意多待。
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个狱卒大眼瞪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上边有人记起这事了？”
另一个回答道：“这就，上边也知道咱哥俩的功劳了？”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走，赶紧给他收拾收拾。”
那身影缓缓抬起头，蓬乱的须发间，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那是双饱经风霜却依旧锐利的眼，映着牢狱中微弱的火光，能看到眼底藏着的不是绝望，而是沉淀了十年的坚韧。
闻勇，十年前北蒙军的副将。
当年顾伯为扩张势力突袭北蒙，他跟随当时的北蒙城将军殷恒，率部死战，却因中列饶埋伏，为了保全同为副将的好兄弟殷存义，留下来断后而被俘。顾伯爱惜他的勇武，白了就是想将他的武技占为己有，几次劝降未果，最后便被扔进了这座暗无日的大牢，一关就是十年。
十年间，鞭笞、冻饿、羞辱从未断过，可他始终没低下过头。支撑他活下去的，是对北蒙的牵挂，是对顾伯的恨意，还有一个渺茫的希望——他总觉得，总有一，北蒙城会派人来救他，殷存义一定会想方设法会让顾伯血债血偿。
“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什么，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狱卒的行动并不温柔，粗暴的打开了早已勒进磨烂的皮肉里的铁镣铐，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却也让他的意识更加清醒。这点疼痛，比起十年来的鞭笞酷刑，不算什么。
只是简单的换了身粗布麻衣，也不知是从哪个犯人身上扒下来的，但比起之前那身早已经被抽成布条的衣服，也是好上很多。
一出大门，刺眼的光线照的闻勇睁不开眼睛，只能被身后的狱卒推着，一步一踉跄。
十年没感受到的阳光，原来照在身上是这样的感觉吗？很温暖。
闻勇仔细的感受着肌肤传来的温度，甚至就连伤口都因为温暖，伤痛减少了几分。
许久之后，闻勇这才睁开双眼，看到了大牢之外的景象，一个并不繁华的街道，四周街道冷冷清清的，和十年前并没有什么区别。还有一辆囚车，停在大牢门口，应该就是给自己准备的。
城主骑在马背上，只是看了闻勇一眼，心底微微惊讶：十年磋磨，竟然还如此不卑不亢，这北蒙城的人都如此铮铮铁骨？
“走吧。”
闻勇在狱卒的搀扶下上了囚车，车队随后出发。
一路上没有交流，士兵一日三餐按时的投喂，让多年来从未饱腹的闻勇，气力恢复了不少，他并没有什么，反正是给什么吃什么，好在这群人并没有为难他。
闲暇之余，闻勇便仔细观察行进的路线，发现这是去往边境的路线，看来这次应该是商国与顾国有所交涉，自己终于能够见到同袍了。
三日后，边城议事殿。
还是熟悉的殿，熟悉的长桌，两拨人对面而坐。
顾国的一行人早已落座，只是相较上一次，少了顾国的那个将军。
见到徐恒来到殿内，老者起身相迎，顾己阳和城主也随即起身。
徐恒简单的拱手问候，直奔主题，“不知世子和侯爷相商的结果如何，今日我北蒙军能否拿到赔偿？”
“使者先请坐。”老者陪着笑脸，将徐恒邀请到座位上。
徐恒就这样看着老者重新落座，片刻后，老者道：“使者上次所结盟一事，本侯与世子商议后，认为确实有利于两国的发展，但其中细节还需商榷。只是，关于这个赔偿……”
徐恒一挑眉，静静的看着老者的表演，他不相信，那晚的私下会面，这老东西没和顾己阳。
“哦？难道世子不同意交换顾王？”徐恒看着顾己阳问道。
顾己阳一听，顿时有些慌了神，正欲开口，被一旁的老者拦下来。
看到这一幕，徐恒笑了笑，这世子，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这也就是自己来，要是老大来，这世子估计都要被吓尿了。想起老大那张阴笑的嘴脸，徐恒就忍不住浑身冷颤，不过还好，一切都按计划发展，自己也算完成了任务要求。
“使者笑了，大王是我们顾国的根本，定是要回到顾国的。”老者道。
“那侯爷是何意？”徐恒问道。
老者索性不装，眼前这个年轻人，城府比起自己也不遑多让，在这么耽搁下去，大王还在敌人手里，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那本侯就直了，与商国结盟可以，赔偿一事我们也可以同意，甚至也可以先支付一部分。但我们有一个条件，让大王返回顾国，毕竟接下来的一些结盟事宜，还需大王定夺。”
“态度不错，但只支付一部分就要提条件，我只能，不可能。”徐恒道。
“使者莫要继续笑，既然结盟，难道你们连这点诚意都没有吗？”老者冷声道。
徐恒也索性不装，“关于我们的诚意，那晚我想已经与侯爷的很清楚了，赔偿一到，顾王回国，赔偿不到，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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