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压抑的房间内,所有人都看着叶江。
叶江侧转着身体,看向已经没了生命特征的叶老爷子。
老爷子瞪着眼,心事未了。
隔着朦胧的光雾,叶江看到一个精神烁立的老头站在一个五六岁的男孩面前。
“立正!”老人喊了声。
男孩抬头挺胸,手紧紧地贴在腿侧,站得笔直。
老人又喊:“敬礼!”
男孩右手举起,手心朝外,指尖抵住太阳穴,嘴巴紧紧地抿住。
老人笑容慈祥地走到男孩面前,弯着腰为他调整敬礼的姿势。
“手心微微朝下,指尖不能碰到头,哎对,就是这样。”
夕阳下,老人抱着男孩,苍老的大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男孩的脑袋。
“乖孙想不想听大将军的故事?”
男孩声音清脆地答道:“想!”
老人慢悠悠地道:“很久以前,有个疆匈奴’的民族,总是欺负我们,抢我们的食物,还打我们。”
男孩气汹汹地:“匈奴真讨厌!”
老人笑眯眯地摸了摸男孩圆润的脸蛋,慈祥地笑道:“是呀,欺负我们的敌人很讨厌。然而每当我们被外敌欺负时,我们华夏民族,总会有大英雄出来打跑那些敌人。”
男孩双眼亮亮地看着老人,听得很认真。
“有个叫霍去病的少年,他就是那个时候的大英雄,他很厉害,把那些匈奴打得落花流水,一路打呀打,一直打到狼居胥山,打得他们四处逃窜,再也不敢来欺负我们。”
“后来大家便用‘封狼居胥’来形容他,也用来形容武将的最高成就。”
男孩仰着脑袋问:“爷爷给我取名叫叶封胥,是不是因为我也很厉害?我也会成为大英雄?”
老人竖起大拇指夸赞:“当然了!咱们封胥一定会成为大英雄!”
接着老人又讲了岳飞和杨家将的故事,讲了很多抗日英雄的故事。
“咱们呀,咱们现在能过上太平的生活,都是那些大英雄为我们打跑列人。”
直到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殆尽,老人才拉着男孩的手慢悠悠地回屋。
晚饭后,老人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叶江回神,失焦的瞳孔动了动,凌厉的目光掠过房内所有人,最后落在钟可身上。
“你爸也真是的,这都什么年代了?整给封胥灌输一些打仗的思想,你也不劝劝,他这样会教坏孩子。”
“现在大家都把孩子送去国外,咱们封胥以后也要去国外留学,学成归来后接手我的公司。这年代,挣钱才是王道。”
叶荣祥:“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嫌爸教得不好,那你自己教啊!”
钟可:“叶荣祥,你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是吧?前些年你在穷乡僻壤的县城任职时,要不是我在那里投资建厂,为你拉动Gdp,你以为你能这么快升上来?做人别太忘恩负义!”
叶荣祥:“对,都是您钟大老板的功劳!我就一吃软饭的,没有你,我都活不下来!”
“砰”的一声巨响,凳子被踹倒的声音。
封胥站在父母的房门外,原本是想去找妈妈,让妈妈也给他讲一下大英雄的故事,他想听妈妈讲故事,结果却听到了妈妈跟爸爸吵架。
从他有记忆以来,爸爸妈妈总是吵架。
吵完后,爸爸总是气冲冲地离开,很久都不跟妈妈话,也不跟他话。
聪慧又懂事的封胥听到了爸爸妈妈吵架,没敲门打扰,也没哭闹,而是安静地站在门外,最后默默离开。
爸爸总是很忙,而且爸爸不喜欢他,爸爸只喜欢大哥跟大姐。
就连二哥,爸爸有时候都会夸几句,可是爸爸从来不夸他。
妈妈也很忙,妈妈每都忙着挣钱,经常很晚才回来,有时候还要出去出差,很久都不回来。
妈妈没有时间给他讲故事,也没时间带他出去玩。
家里只有爷爷喜欢他,爷爷希望他做大英雄。
可是爷爷有很多孙子,他不是爷爷唯一的孙子,他怕自己做不成英雄,爷爷就不再喜欢他了。
所以他要做大英雄,这样才能让爷爷一直喜欢他。
“考什么军校?和平年代读军校有什么用?读金融,读了出来管理公司。”
少年勾了勾唇,冷冷地笑了下:“您在乎过我要什么吗?或者,您在乎过我吗?”
钟可手机响了,连忙接听电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我正忙呢,你爱考什么考什么。”
少年低垂着头,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后来他以队长的身份,带着自己的利剑部队,协助缉毒警去金三角缉毒,却不料内部系统出了奸细,提前把他们的埋伏点透漏给了毒贩。
三十个队友,全部死于毒贩之手。
他在队友的掩护下逃了出来,身中三枪,断了两根肋骨。
回到北城,他要严查,却被爷爷拦下了。
爷爷劝他:“封胥,算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退役吧。”
“为什么?”他一腔怒意无处发泄,紧握着双拳质问已经风烛残年的叶老爷子,“爷爷,是您的,让我做一个大英雄。”
叶老爷子偏开头,无奈又无助:“那是哄孩儿玩的,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怎么还能将儿时的话当真呢?”
那一刻,意气风发的青年叶封胥,信仰仿佛塌了。
但他却没立马退役,养好伤后,他再次申请去金三角,以雷霆手段铲除了最大的毒枭集团,亲手杀羚诈园区背后的一个大佬,以他们的血,来祭奠他的三十个队友。
退役的那,他坐在澜沧江边,看着烟波浩渺的江水,把“叶封胥”这个叫了二十四年的名字改了。
一心想要勇冠三军的“叶封胥”没了,有的只是想要爬到权利顶峰的叶江。
“爷爷,封胥不孝,不能答应您。”叶江完便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紧跟着他又:“我会让叶家更辉煌,条件是,允许我跟她在一起。”
他抬起头,眼眸猩红,眼里有泪。
“这辈子我只要她,除了她,我不会再要别人。您若还有一点在乎封胥,就让我跟她在一起。”
在众饶注视下,叶老爷子的眼睛,缓缓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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