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雨水似乎有些过于丰沛了，石榴都烂了。”看着殿外那株百年石榴树，舜英皱了皱眉头。
自从康熙走后，京中就是一直下雨，淅淅沥沥下了十多日才勉强放晴。
“算了，都打下来扔掉吧。”唉，本来承诺要给萨仁石榴吃呢……额，要不叫内务府从外面多采买一些吧！
贺圣朝暗想，石榴多子，偏生娘娘刚住进来头一年，石榴便全都被雨淋烂了，可真是不吉利呢！
“嗻！”
惠妃和荣妃来的时候，便瞧见太监抬着一筐又一筐的烂石榴出去。
二妃面面相觑。
“有什么事吗？”舜英正坐在殿外的石榴树下，难得晴，出来晒晒太阳、喝喝茶。
二妃忙不迭屈膝，“给贵妃娘娘请安。”
舜英道：“我不是了，不必来请安么。”
舜英语气还算温和，但出来的话着实有些逐客之意。
惠妃与荣妃都不免有些尴尬，惠妃赔着笑脸道：“是有些事情，要向您禀报。”
舜英疑惑：“最近没什么大事吧？”
荣妃上前一步，低声道：“事关皇嗣，不知可否算大事？”
舜英一凛，“下了这么久的雨，莫不是哪个阿哥公主染了风寒了？”
荣妃笑容别有几分深意：“是别的皇嗣。”
舜英有些不耐烦，“别绕弯子。”
荣妃尴尬赔笑，这才忙道：“德妃妹妹宫里的高庶妃……似乎有喜了。”
舜英先是一愣，然后有些无语，这永和宫的孕气还真好啊！
“我怎么没听这事儿？”若是太医院诊出这等喜讯，没理由不上报啊。
惠妃笑着：“臣妾特意问过太医院了，的确不曾确诊，但高庶妃月信推迟，还吐得厉害，八成是有了。”
舜英淡淡道：“既然还没确诊，你们又何必急着来报喜？”
荣妃忙道：“事关皇嗣，臣妾又怎敢隐瞒不报？”
倒也是，肚子里既然有可能踹了娃，那就得防备着些。
“德妃照顾孕妇也是一次两次，她想必心里有数。”反正德妃是主位娘娘，照顾高庶妃是她的职责。
惠妃低声道：“听闻德妃一直叫高庶妃立规矩呢，前日下着大雨，高庶妃还得在抄手游廊里的习练跪拜请安，最后生生累晕了过去呢。”
德妃给宫里庶妃立规矩的事儿舜英也有所耳闻，这手段虽细碎折磨人，但偏生是符合宫规的。舜英也不好什么。可若高庶妃有了身孕，那可就两了。
荣妃亦低语道：“后来传了太医，摸着脉象似是滑脉，再一问高庶妃的月信，竟已经迟了八九日！”
高庶妃年纪还，月信只怕本来就不怎么稳定，要不然早就传太医了，何须苦苦忍着？
“似是滑脉……”舜英斟酌着这几个字眼，便道：“既未曾确诊，那就等等再。”
只要没确诊，也不好问德妃的罪。
惠妃眼底划过一丝失落之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贵妃娘娘所言甚是。”
荣妃有些迟疑，顿了顿，又道：“臣妾以为，事关皇嗣，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高庶妃也是可怜，贵妃娘娘可否将她暂且挪出永和宫，也免得皇嗣出了差池。”
舜英笑看荣妃：“挪去哪儿？你宫里吗？”
荣妃老脸有些尴尬。
舜英便道：“你也不必心急，等确诊了再吧。”——若德妃真的给有孕嫔妃立规矩，还把人累晕过去，那么不管她是否知情，舜英都有理由发作。可这会儿子不还没确诊么！
“是，臣妾明白了。”荣妃赔着笑脸道。
舜英复又吩咐贺圣朝：“去永和宫给德妃传个话，以后别动不动给人立规矩，尤其是这些选秀进来的嫔妃，明明册封前都是学了规矩的，偏她多事！”
“嗻！”
惠妃荣妃见贵妃主动出手敲打德妃，自是各自一喜。二妃看德妃不顺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能叫德妃吃个瘪，也是好事。
到了永和宫，贺圣朝的传话自是委婉了许多。
“贵妃娘娘的口谕：高庶妃系出选秀，规矩礼仪早已谙熟，不必再行教导！”
德妃脸色已经隐隐铁青，却还得屈膝行礼，口称：“臣妾谨遵贵妃教诲！”
永和宫西配殿中，高庶妃消瘦的脸有些憔悴，此时此刻她仍有些不敢置信，她摸了摸自己纤细的腰腹，“我真的有喜了？”
同住西配殿的布贵人端了一盏燕窝给她，“我瞧你害喜的样子，就像我当年怀端静一般无二。”
高庶妃嘴角扬起一抹喜悦，“真的吗？”
布贵人柔声道：“不过啊，最好是个阿哥……”大清的公主大多是要远嫁抚蒙的。
着，布贵人满脸慈祥之色，高庶妃的年纪比端静还些呢，“来，趁热把这碗燕窝喝了。”
高庶妃既感动又有些惶恐，“这可是月前德妃娘娘赏给姐姐补身子的上等官燕，可金贵着呢。”
布贵人笑了，“燕窝而已，在宫里着实算不上金贵，你只管吃着，我那里还有不少呢。”——其实吃着也就那样，没什么了不得的功效。
高庶妃这才接了过来，吃着甜丝丝的燕窝，心里也不由甜滋滋的，“贵人姐姐对我真好！”
布贵人眼里满是怜惜，可怜见的，不过就是不如瓜尔佳贵让宠，便没了好日子过。好在如今有喜了，日后若能有个阿哥傍身，想来德妃娘娘也不敢太过分了。
布贵韧声道：“方才贵妃娘娘派人来训斥谅妃娘娘，以后啊，你自是不必担心被立规矩了。”
高庶妃怔了一下，喃喃道：“从前只听人贵妃严苛近人情，没想到……人还挺好的。”
布贵人笑了笑，听人谁？听谁的？身在永和宫，这样的传言，也只会出自主位娘娘的授意。
正殿，德妃关上殿门后，便将一只上好的青花瓷梅瓶摔了个粉身碎骨，“这个高氏！月信迟了那么久，竟也不上报本宫！！”
王贵人很想，高庶妃年纪，月信本来就不准，推迟十半月也是常有的事儿。只是这样的话出来，德妃怕是会给她一个耳光。
“是，高庶妃实在是太不懂事了！”王贵人急忙附和，“好在没有大碍。”
德妃脸上满是恼恨，学几日规矩而已，哪里就能累晕了？只怕十有八九是装出来的！
王贵人柔声道：“虽还没有确诊，但这两日高庶妃吐得厉害，怕是真的有了。”
德妃深吸一口气，如此一来，这个孩子，十有八九不能养在她膝下了……偏生又是她宫里的嫔妃，之前还“晕倒”过，若是出了差池——贵妃肯定会借机发作！
德妃心中恼恨，“那就让她好好养着！”——本宫就不信她那么有福气，能一索得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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