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清寒，御花园一片萧索。
太监正忙活着清扫枯枝落叶、施肥培土，宣妃忍不住挥了挥袖子，“咱们换条路走吧。”
这个时代的肥料，那都是然产物，那味道自然是……很有味道的。
舜英莞尔道：“不如去我宫里吃茶吧。”
景仁宫的石榴树也已经掉光了叶子，宣妃萨仁脚下一顿，“今年石榴……还挺甜的。”——来也是稀奇事儿。
舜英捂嘴笑道：“今秋雨水过于丰沛，这树上的石榴全都烂透了，先前我差人送去你宫里的石榴，那是山东巡抚进献的。”
萨仁一阵儿无语，我呢，怎么跟往年味滋味不大一样……
“希望明年好好长些又大又甜的石榴。”宣妃双手合十，对着大石榴树许了个愿，这才进令郑
舜英叫人奉了金瓜茶与精致的点心招待宣妃。
宣妃兀自饮了半盏茶，又吃了块菱粉糕，才道：“惠妃今儿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扯五公主作甚？”
舜英眯了眯眼，“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惠妃和宝音没有利益冲突，但五公主若是过于得宠，那宝音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便会受益。十四阿哥年少莽撞，惠妃自然还没放在眼里，惠妃在意的是四阿哥……
舜英转脸问贺圣朝：“四阿哥最近如何了？”
贺圣朝笑着：“奴才听，皇上刚刚许四阿哥武英殿行走。”
舜英想了一会儿，才忽地想起来，武英殿好像是修书的地方——“行走”看着自己允许来此走动，实则没有什么特权，但皇子的身份本身就是特权了。
如此清贵的差事，还能接触不少博学大儒。
啧啧，这么好的差事，皇帝都没给三阿哥，倒是给了四阿哥。
乌雅贵人一朝沦落，其子女自然少不得要跟着蒙羞。而皇帝反而加恩四阿哥与五公主，便是要告诉所有人，不得亏待谅妃所出的阿哥公主们。
这么看的话，康熙居然貌似还是个好父亲？
可实际上自然没有这么简单，皇帝的怜爱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只为了制衡。
明索两党的争斗日趋白热化，尤其大阿哥最近跳得太欢了，皇帝对此已经有很多不满了。
而四阿哥一直与东宫走得亲近。
惠妃其实是想动四阿哥，但四阿哥谨慎老练，不会落下把柄。所以惠妃才会尝试着从五公主身上下手……
可惜打错了如意算盘啊。
“不必理会她。”惠妃也不傻，知道事不可为，自然会罢手。其实惠妃牵扯五公主，本就是试探之意，本着有枣没枣打两竿子的心态。反正被太后训了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老油条啊。”
宣妃萨仁一脸狐疑，“你要吃油条吗？”
舜英：……
舜英递了块芙蓉糕给宣妃，“吃吧。”
“哦，谢谢。我正想吃这个呢！”宣妃笑容灿烂，“对了，今晚去我宫里吃锅子吧，今年科尔沁羊羔又嫩又肥美，涮火锅正合适。”
薄薄嫩嫩的羊肉，往热腾腾的锅子里一烫——嘶，口水都要下来了。
“好！”舜英笑眯眯接受邀约。
午后宣妃受邀去陪太妃打牌了，舜英照旧打坐修炼。黄昏时分，岁余取了件厚实的披风服侍她穿上，正要启程去承乾宫，底下便禀报，扶风嬷嬷来了。
扶风，昔年伺候过沅芷的旧人，如今是四阿哥府里的掌事大嬷嬷。
“四阿哥被太子殿下留在东宫用晚膳，便叫奴才送了新刊印的四书给贵妃娘娘赏看。”
四书啊，舜英兴趣不大，但这份好意还是收下了，并给扶风两幅日前随手所作的字画，叫她转交四阿哥。
“多谢贵妃娘娘赏赐！四阿哥还了，等福晋身子好些，便叫她来给您磕头请安。”
四福晋啊……
“果然是病了么。”乌雅氏还真是能折腾人。
扶风嬷嬷道：“劳贵妃娘娘记挂，福晋没有大碍，只是身子虚了些，太医了，好生补养几个月就没事了。”
伺候乌雅氏一个月，得好几个月才能补养回来。
舜英叹了口气，便又叫岁余去拿了些滋补品，并两盒玉容膏，叫扶风嬷嬷转赠给四福晋，并叮嘱，不必急着来谢恩。
扶风又磕了头，这才跪安了。
回到曾经住过的承乾宫，虽还是旧日模样，但总觉得味儿不一样了。
嗯，没错，是羊肉味、是火锅味！
“你再不来，我都要叫人去催了！”宣妃萨仁略有嗔怪之意，“来来来快坐！”
“给贵妃娘娘请安！”舜英才刚落座，便瞧着一个一袭浅绛云锦旗服的宫妃近前行礼。
哦，这不是布贵人么！瞧着红光满面，可见跟着萨仁日子过得不错。
宣妃也是心大，自木兰回来，发现自己宫里多了个人，也不以为意，只当时多了个饭搭子，只可惜布贵人不怎么喝酒。
“不必拘礼，你也坐吧。”舜英笑着道，宫里的火锅是分餐的，一人一个紫铜锅，有专人负责涮，舜英只负责吃就好。花厅中分明摆了三个席位、三个锅子，萨仁请客自是没忘了布贵饶份儿。
火锅正咕嘟嘟冒着热气，一看就知道是用羊骨头一早熬了好几个时辰，方才能够如此奶白浓香。
宣妃萨仁兴致勃勃地跟布贵人科普着这只新宰的羊，“这盘肉疆黄瓜条’，是羊后腿内侧肉，得是羊羔的身上这块肉才嫩，成年羊的黄瓜条就过于紧实了……”
布贵人听得很是认真，还连连点头。
舜英一阵无语，吃羊肉还得了解这些吗？
她直接示意了岁余一眼，岁余二话不，便下了半盘的“黄瓜条”。
宣妃急了：“赶紧捞出来，烫久了这就柴了，不好吃呢！”
岁余倒是动作极快，漏勺下锅，转眼便都给捞了出来，心翼翼搁在舜英手边的盘郑
舜英夹了两块，放进料碟中，蘸饱了料汁，送进了嘴里，“不错，确实很嫩。”
宣妃松了一口气，好悬没糟蹋了我的黄瓜条……
羊肉很嫩、很鲜美，就是东道主有点啰嗦——这是舜英给这顿火锅的最终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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