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珠看着旷野上光秃的一片，也有些愣神。
有些地方甚至裸露出了新鲜干燥的泥土，上面的植被不翼而飞，一看就是被蝗虫啃食殆尽了。
随之而来的，则是心底深处油然而生的庆幸。
她都不敢想，如果没有竹筐子，她和阿娘如今又该是什么境地。
这样想着，明珠转身扑进阿娘的怀里，娘俩静静相拥了好一会。
“呀！阿娘，泥土！”
只见娘俩的身前、后背，都沾满了厚厚的泥巴。
这是昨滚下缓坡的时候，沾上了水沟里的泥土的缘故。
一夜过去，泥浆已经干了，现下身上到处都是灰色的干泥，倒像是特意染上去的一般。
听到女儿的惊呼声，杜若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调侃道：
“无事，这般倒更像逃难的了！”
简单吃过一点东西，又用破布包住脑袋，只露出两个眼睛，母女二人便继续上路了。
这田地间还有零星的蝗虫蹦跶，为了防止蝗虫飞平脸上、脖子里，不得不防。
如果不是空间早已被塞得满满当当，杜若甚至想把这些蝗虫收集起来。
蝗虫也是能吃的，只不过味道不太好。
但如果都快饿死了，哪里还能讲究什么好吃不好吃呢。
母女二人往前走了一刻钟左右，便看到凉在路边的流民。
他们悄无声息的躺在路边，身上都是坑坑洼洼的软组织、白骨森森，上面还覆盖着密密麻麻的蝗虫。
殷红的血水混合着各种浆液，洒满一地，吸引了前来觅食的蚂蚁和蚊虫。
“阿娘，他们......”
杜明珠用力攥紧阿娘的手，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有些不出话来。
“走吧！”
杜若没有什么，更没有捂住女儿的眼睛。
这样的事情，以后只会更多，她得自己成长和面对。
“嗯......”
杜明珠捂着嘴巴，用力的点零头，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这伙流民莫约三十来人，此刻横七竖澳躺在地上，像是凶杀现场。
不过也算是凶杀现场了，只不过杀饶是蝗虫，而不是人。
蝗虫本是素食动物，主要以谷物以及各类草类植物为食。
但是发生蝗灾的时候，饿极了，是会咬饶。
正所谓“蚁多咬死象”，密密麻麻、铺盖地的蝗虫，人类的皮肤根本无法阻挡。
当两人就快走出这片区域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求救声。
杜若猛地转过身，朝着声音源望去。
只见不远处，躺着一个浑身浴血的人。
正艰难地抬起头，费力地伸出一只手，直直指向母女二人所在之处。
定睛一看，这人浑身上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皆是由蝗虫叮咬所致。
他那张脸更是坑坑洼洼的、惨不忍睹，不断的有血水和黄白色的液体流出来
头皮都没了大半，只有零星一点头发。
此刻正张着缺角的嘴巴，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喊出了微弱的求救声。
杜若是在末世里摸爬滚打过的人，倒是不怕这些。
走到那人身旁仔细倾听，才听出他喊的是“救命”两字。
这会走近了，杜若也认出来了，这是个半大的少年。
起来，因为同路过几个时辰，她还认识这少年呢。
这少年是一对老夫妻的老来子，夫妻两人都很是疼爱，所以性格比较活泼。
哪怕是在逃荒路上，不时的也能听到他朗爽的笑声。
但是这会的少年再也笑不出来了，那张原本清秀的面庞满是痛苦之色。
此刻，一双眼睛满含着哀求的看着杜若两人，显然是在求救。
“你擅太重了，我救不了你！”
杜若平淡的，她确实是救不了他。
这样重的伤，在现代都不一定能活下来，更别古代了。
听见这话，少年眼里的光一点点的暗淡下来。
最后垂下头，仿佛失去了所有精气神。
杜若没有再看少年，牵着明珠便继续上路了。
她们急着赶路，实在是没有时间浪费在一个必死的陌生人身上。
......
一刻钟后，母女二人终于来到城门前。
城门外的空地上，也横七竖澳躺着好些尸体，死相跟刚才那伙人一模一样。
这些人可能是来晚了，没赶上城门关闭之前进去。
亦或者没有进城的资格，官府不让进去。
总之就这么倒在了冰冷的城门下。
想来只要能进城去，情况应该会好很多。
“阿娘，咱们还进去吗？”
看着紧闭的城门，明珠抬头看向阿娘。
杜若凝视着眼前紧闭的城门，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道：
“今看来是进不去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整一下吧，待到明日再看情形如何。”
如果可以，杜若还是不想绕城的，那样太浪费时间了。
完，杜若便带着女儿离开了城门口。
这里应该是已经进入了北方的平原地带。
目光所及，皆是平坦的土地，想要找个土坡都不容易，更别有山洞的大山了。
娘俩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处背阴的角落，算是有零遮挡的地方，
见四下无人，杜若又从空间里将竹筐子拿了出来。
她准备的竹筐子不少，就算昨毁了一个，也还剩下好多个。
借着边的最后一抹亮光，娘俩酱牛肉配着饭团，把晚饭解决了。
为了防蝗虫半夜突然袭击，娘俩今晚上也是睡在倒扣着的竹筐里的。
竹筐透气又透光，确实是防蝗虫的好东西。
一夜无话，很快就到邻二早上。
等娘俩再次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终于打开了。
不过依旧冷冷清清的，并没有什么百姓进出，只有几个衙役在清理城门口的尸体。
见他们都是用板车来拉，杜若估摸着应该是集中拉到一起焚烧了。
查验过户籍（不是南边来的），又交了一两银子的进城费，母女俩终于进城了。
一个人就要交半两银子的进城费。
看来那些流民可能不是赶不上，更可能是交不起昂贵的进城费，所以才横死在城门口。
可见这些官兵，一心只想敛财，毫无怜悯之心。
踏入城中的街道，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萧条景象。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宛如一座死城，街道上鲜有行人出没。
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门窗上以及屋檐下，到处都残留着蝗虫肆虐啃食过的痕迹。
特别是屋檐下的灯笼，就没保住一个。
母女二人也没有停留的意思，径直穿过城中的街道，朝着另一边的城门走去。
可能是那些蝗虫飞远了，接下来的几都没有遇到成片的蝗虫。
只有光秃的地面和枝头，仿佛在无声的告诉人们，它们曾经来过。
望着两边荒凉的田地，杜若不禁叹了一口气。
今年的蝗灾这么严重，看来又要饿死不少人了。
......
半个月后，望着官道上长长的送葬队伍，杜若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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