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秦枫的心神却已如同精密的网，将方才神识扫过时捕捉到的那些不和谐“涟漪”逐一剥离、放大、审视。
城市依旧喧嚣，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寻常人根本无从察觉这繁华表皮之下涌动的暗流。
但在秦枫这位已然踏入先之境，神识强度远超此界想象的修士感知中，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污秽与蠢动，清晰得如同白纸上的墨点。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并非因为感到威胁，而是源于一种近乎本能的厌恶与……无聊。
是的，无聊。
就像一个成年人，无意中低头，瞥见了脚边几只蚂蚁正为了几粒糖屑争执不休，甚至还试图向自己挥舞它们那微不足道的螯肢。
你会感到威胁吗？自然不会。
只会觉得些许厌烦，或许还有一丝可笑。
此刻的秦枫，便是这般心境。
“暗影之刺”……这个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境外杀手组织，竟然还有残渣余孽滞留东海。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手术刀，精准地“解剖”着那几缕隐藏在都市各个角落的冰冷气息。
一共七人。
分散在三个不同的据点：一个伪装成进出口贸易公司的办公楼，一个位于老城区的廉价出租公寓，还有一个，竟然设在一家二十四时营业的网咖包厢内。
他们的气息比之前派来的“清道夫”还要微弱，大多只是堪堪触摸到古武门槛，相当于青级、灵级的程度，甚至有两个完全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普通人，只是身上带着那股子经年累月杀戮养出的冰冷煞气和高科技装备。
他们极其谨慎，几乎从不外出活动，通讯依靠一次性的加密设备，大部分时间都在潜伏，如同冬眠的毒蛇。
但他们的电子设备屏幕上，偶尔闪过的零星数据流，却未能完全避开秦枫的神识探查——那是在持续不断地检索、分析着与“星语集团”、“秦枫”、“赵紫涵”乃至“林薇”相关的公开或非公开信息。
他们像是最有耐心的猎犬，仍在试图从浩瀚的信息海洋中，嗅寻那一丝早已断绝的线索，试图理解目标为何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试图评估星语集团核心技术的来源与价值。
“真是……阴魂不散。”秦枫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冷嘲。
对于这个屡次三番挑衅，甚至曾威胁到姐姐安全的组织，他早已判了死刑。
这些残余分子，不过是侥幸多喘了几口气罢了。
他的神识略过这些蝼蚁，转向城内另外几处能量波动略显混乱的区域。
那是富荣集团这座商业帝国崩塌后，留下的巨大权力和利益真空所引发的后遗症。
几股新心势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正在疯狂地抢夺、吞噬着富荣集团遗留下的产业、渠道和市场份额。
商业上的明争暗斗、股市上的狙击与反狙击、地下世界的摩擦与火并……这些在普通人看来惊心动魄的商战黑幕，在秦枫的感知中，不过是一幅幅充斥着贪婪、野心与混乱的能量图谱。
其中两股势力争斗尤为激烈，甚至已经波及到了星语集团一些极其边缘的外围供应链，似乎是试图通过试探星语的反应，来评估这个新晋巨头的底线和实力。
“不知死活。”秦枫的评价简单而直接。
富荣集团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竟还有人敢将主意打到星语头上，哪怕只是最边缘的触碰，也足以证明利益的诱惑足以让人盲目到何种地步。
最后，他的神识飘向东海之外，掠过浩瀚海面，隐约感知到那个岛国方向传来的、一丝极其隐晦却充满恶意的窥探。
东倭，山居组。
这个与他早有宿怨的极道组织，似乎并未从上次的惨重损失中吸取足够教训。
他们的触角心翼翼地重新伸向东海，动作极其谨慎，更多的是在观望，在收集情报，偶尔在一些灰色领域进行微不足道的试探，似乎想弄清楚富荣倒台后东海地下世界的新格局。
他们的野心并未熄灭，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如同潜伏在暗处的饿狼。
所有这些——境外杀手的执着调查、本地势力的蠢蠢欲动、东倭极道的狼子野心——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东海市平静表象之下的一股股暗流。
若在数月之前，秦枫尚未离开地球之时，任何一股都足以让他严阵以待，需要精心布局，动用各种手段才能应对。
但现在……
秦枫缓缓走过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起，他停在等候线前，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
现在，这些曾经需要耗费心力去应对的“麻烦”，在他的感知中，是如茨……微不足道。
其能量级别之低，行动模式之粗糙，动机之可笑，甚至让他生不出半点认真对待的心思。
就像一个掌握了核按钮的人，不会去关心邻居家的孩是否在用弹弓打他家玻璃。
层次相差太远，远到连愤怒的情绪都显得多余。
这些暗流，这些余孽，这些争夺，在他这位已然能够御剑飞孝神识覆城、甚至跨界传送的先修士眼中，连“麻烦”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尘埃。
是这座城市新陈代谢过程中，产生的些许需要被清扫掉的垃圾。
他甚至没有产生任何情绪波动，没有愤怒，没有紧张，只有一种超然物外的平静，以及一丝尽快完成清扫工作的淡漠。
“终究只是凡俗间的蝇营狗苟。”他心中默念，绿灯亮起，他随着人流迈步走过马路。
他的归来，本是为了却尘缘，安排后事，以求道心通透，无牵无挂地重返玄灵界，追求更高的大道。
而这些潜藏的尘埃，这些不安分的因素，无疑是他需要亲手拂去的最后一点牵挂。
它们的存在，本身并无意义。
它们的结局，从他神识锁定它们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区别只在于，他何时动手，以及用何种方式让它们彻底归于沉寂。
夜色渐深，都市的霓虹依旧不知疲倦地闪耀着。
秦枫的身影融入夜色，向着家的方向不急不缓地走去。
他的神态从容，步伐稳定，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夜归人。
然而，一场注定将彻底涤荡这座城市所有阴影与尘埃的无声风暴，已然在他平静的眼眸深处，悄然酝酿。
风暴来临前，总是格外的宁静。
而那些仍在黑暗中蠢动、窥探、争夺的蝼蚁们，对此，一无所知。
它们依旧在按照自己的轨迹运行着，丝毫不知自己已然成了巨人眼中，亟待抹去的污点。
这或许，是它们最后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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