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的红灯亮了整整四个时，沈廷洲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背上凉得刺骨。他背靠着走廊的白墙，指尖攥得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泛青，视线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要在上面烧出个洞来。
“沈先生，您先坐会儿吧。”护士长端着热水过来，看着他脚下的烟蒂堆成了山，语气里带着心翼翼的劝，“林姐吉人相，肯定会平安的。”
沈廷洲没动，喉结滚动着不出话。凌晨三点林晚开始阵痛，被送进产房时还笑着跟他“等我出来给宝宝穿迷你喇叭裤”，可现在，四个时过去了，里面除了护士匆匆进出的脚步声，连她的痛呼声都变得微弱。
“哇——”
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虽然微弱，却像道惊雷劈在走廊里。沈廷洲猛地站直身体，心脏狂跳得快要冲破胸膛，刚想抬脚冲进去，就听见医生在里面喊：“产妇大出血！快准备输血！”
那点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沈廷洲眼前一黑，踉跄着撞在墙上。他抬手一拳砸在瓷砖上，“咚”的一声闷响，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他却感觉不到疼，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在蔓延。
“晚晚……”他低哑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林晚，你撑住！听到没有！”
走廊里的沈家人都慌了神，沈母捂着心口差点晕倒，老爷子拄着拐杖的手在发抖，却死死盯着产房的门，嘴里反复念叨着“没事的，没事的”。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沈廷洲不知道自己砸了多少次墙，指关节血肉模糊，白色的墙壁上溅开点点猩红，像极了他此刻眼底翻涌的血色。他不敢想如果里面的人出了事，他该怎么办——他的喇叭裤，他的廉租房，他的未来，全都是她啊。
“吱呀——”
产房的门终于开了，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地：“沈先生，恭喜，是个男孩，很健康。”
沈廷洲没看护士怀里的孩子，像阵风似的冲了进去。林晚躺在产床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晚晚！”他平床边，声音哽咽得几乎认不出，“你怎么样？别吓我……”
林晚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手和猩红的眼底，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你看，宝宝……”
“我不看宝宝，我只要你。”沈廷洲握住她冰凉的手，把脸埋在她的手背上，滚烫的眼泪砸在她的皮肤上，“吓死我了……林晚，你吓死我了……”
他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在商场上面对对手的阴招没怕过，被家族长辈刁难没怕过，可刚才在走廊里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觉得自己快要被恐惧吞噬。
护士抱着孩子走过来，想让他看看，却被沈廷洲挥手拦住：“先抱出去。”
他的眼里只有床上的人，那个为他生儿育女，差点丢了半条命的姑娘。他用没受赡手轻轻拂开她汗湿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疼不疼？是不是很疼？”
林晚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沈廷洲……我刚才以为……见不到你了……”
“胡！”沈廷洲打断她，声音又凶又软，“我还没陪你建设计学院，还没带你坐你的飞机，你怎么能走？”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以后再也不生了，咱们只要念晚一个就好。”
林晚被他逗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旁边的护士看着这一幕，悄悄退了出去——见过太多生了孩子就只围着婴儿转的丈夫，像沈廷洲这样，眼里只有产妇的，还是头一个。
产房外，沈家人围着婴儿床，看着那个皱巴巴的家伙，脸上却没多少初为长辈的喜悦。“廷洲在里面呢。”沈母叹了口气，“这丫头，遭大罪了。”
老爷子看着产房紧闭的门，铜拐杖在地上顿了顿：“好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沈廷洲终于从产房里出来，眼睛还是红的，却比刚才镇定了许多。“晚晚睡着了。”他对家人，目光落在婴儿床里的家伙身上，眼神复杂。
那是他的孩子，是他和晚晚爱情的结晶，可他此刻心里翻涌的，不是初为人父的喜悦，而是后怕——如果刚才晚晚没挺过来，这个孩子对他来，会是永远的刺。
“叫沈念晚。”他轻声，声音还有点沙哑，“思念的念，林晚的晚。”
沈母愣了愣，随即红了眼眶。她终于明白，自己这个儿子，是真的把林晚放在心尖上了。
沈廷洲没再多看孩子，转身又回了产房。他要守着他的姑娘，守着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产房，落在林晚恬静的睡颜上，也落在沈廷洲握着她的手上。他的指关节还在渗血，却紧紧攥着她的手，仿佛那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他低头看着她，在心里默默：晚晚，谢谢你。谢谢你为我生下念晚，谢谢你……没离开我。
以后的路还很长，他会用一辈子来补偿她今受的苦。会陪她建设计学院，陪她坐最快的飞机，陪她看遍全世界的喇叭裤，把所有的温柔和偏爱，都给她一个人。
因为他知道，她才是他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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