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紧锣密鼓地推进，两人之间的“交锋”也变得愈发频繁和微妙。每一次会议，每一次邮件往来，甚至每一次在共享办公区的擦肩而过，都仿佛成了一场无声的较量与试探。
周幕凛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用最严苛的专业标准去“刁难”她，提出的问题越来越深入，角度越来越刁钻。但沈知意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接招的新人设计师。她每一次都准备得更加充分，回应得更加犀利，甚至偶尔能预判他的质疑，提前将更详实的数据和更优的解决方案摆在他面前。
她不再躲避他的目光。当他在会议上看向她时，她会坦然回视，眼神清亮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自信。甚至在他提出特别尖锐的问题时，她的嘴角会极轻微地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是在：“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
这种变化，周幕凛清晰地感受到了。
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与她的每一次“过毡。期待看到她被问题难住时微微蹙起的眉头（虽然这种情况越来越少），更期待看到她漂亮地解决难题后，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流星般璀璨的自信光芒。那光芒比任何刻意的迎合或柔弱的姿态都更让他心弦微动。
一傍晚，大部分同事已经下班。沈知意还在工位上完善一个交互细节，专注地盯着屏幕，指尖飞快地敲击键盘。
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姜茶被轻轻放在她的手边，替换掉了那杯冷掉的咖啡。
沈知意打字的手一顿，没有立刻抬头。这个味道，这个时间点……她几乎能猜到是谁。
果然，周幕凛低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空调温度低，喝点热的。”
他的理由总是如此“正当”，正当得让她无法拒绝，却又暧昧得让她心跳失衡。
沈知意停下手中的工作，终于抬起头。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放下东西就走，而是站在她工位旁，目光落在她的电脑屏幕上。
“这个地方的动效，”他伸手指了指她正在调整的部分，“延迟再减少0.02秒，会不会更跟手？”
他没有用命令的语气，而是用了商讨的、甚至带有一丝不确定的疑问句。这在他身上极其罕见。
沈知意微微一怔，看向屏幕，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建议。她快速敲了几行代码测试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却坚定：“0.02秒的差异在人类感知阈值之外，但会增加系统不必要的渲染负担，尤其是在低端设备上。性价比不高。目前的延迟是综合考量后的最优解。”
她顿了顿，补充道，甚至带上了一点极淡的、类似于“指教”的口吻：“有时候，极致追求微观体验，反而会损害宏观性能。得不偿失，周总。”
周幕凛沉默了。他看着她冷静分析的模样，看着她因为专注而微微抿起的唇线，看着她毫不妥协地反驳自己——用一种他无法挑剔的专业态度。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他心底蔓延。不是不悦，而是一种……被挑战、甚至被“教育”后的新鲜感和更浓厚的兴趣。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很低，几乎微不可闻，却让沈知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有道理。”他从善如流，目光却并未从她脸上移开，那里面带着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专注，“听你的。”
“听你的”这三个字，被他用那种低沉的、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出来，在空旷安静的办公区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撩人。
沈知意的耳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热。她迅速低下头，假装继续调整代码，手指却有些不听使唤，敲错了一个字母。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带着一种无形的温度和重量。
他没有再话，也没有离开，就那样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和电脑风扇的低鸣。
这种沉默的、近距离的共存，比任何语言都更充满张力，更让人心神不宁。
终于，他似乎是看够了，才缓缓直起身。
“早点回去。”他留下这句话，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
直到确认他真的走了，沈知意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才发现自己后背竟然紧张得出了一层薄汗。
她端起那杯姜茶，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入掌心，带着一股暖流，似乎也微微熨帖了她有些紊乱的心绪。
她喝了一口，辛辣中带着微甜，正好驱散了空调带来的寒意。
他看着冰冷强硬，但这些细微处的关照，却总是恰到好处。
而她，一面清醒地抗拒着这种温柔的侵蚀，告诫自己这可能是更高明的陷阱；另一面，却又无法控制地为这种独特的、建立在专业尊重基础上的暧昧拉扯而心动。
她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却又忍不住期待下一次的“过毡。
这种矛盾，让她烦躁，也让她……深陷其郑
她拿起手机，下意识地点开和他的邮件往来界面。最新的一封，还是他半时前发来的一个技术参数确认。
鬼使神差地，她回复了确认信息后，在邮件末尾，加了一句与工作完全无关的话：
“姜茶，谢谢。温度刚好。”
点击发送。
下一秒，她就后悔了。这像是在主动打破自己设定的界限。
但几乎是在邮件显示“已发送”的瞬间，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来自一个没有保存但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只有两个字：
“不谢。”
沈知意看着那简单的两个字，手指微微收紧，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漾开一圈细密而复杂的涟漪。
这场危险的拉锯战，似乎因为这一杯姜茶和两条简短的信息，进入了一个更加微妙、也更加令人心悸的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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