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周幕凛的呼吸声明显沉重了几分，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强行压制的冷静传来：“什么计划？你。”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用最简洁的语言，将加密邮件的内容，包括那段指令音频和刻意截取的监控画面，清晰地复述了一遍。
她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情绪，只是陈述事实，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破电话线传递到另一端。
“……他们想制造我与你对手之子顾衍之勾结，甚至可能栽赃我窃取商业机密的假象。目标是我，但最终目的是借此打击你，动摇投资者和合作伙伴的信心。”沈知意完，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久的死寂。
她能想象周幕凛此刻的表情——必然是冰冷到了极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会翻涌着怎样骇饶风暴。她甚至能听到他因压抑怒意而加重的呼吸声，以及可能因情绪波动牵扯到胃部伤口而导致的、极其轻微的抽气声。
“邮件原件，备份了吗？”良久，周幕凛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嘶哑，冰冷，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稳。
“备份了，在安全的地方。”
“好。”周幕凛只回了一个字，但沈知意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男人已经瞬间从病弱的颓唐中挣脱出来，进入了战斗状态。“把原件和备份的存取方式告诉我。另外，从现在开始，不要单独行动，注意身边所有可疑的人和事。我让李助理立刻安排人过去保护你。”
他的指令清晰、迅速，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没有多余的安慰，也没有惊慌失措，只有最直接有效的应对。
“不用……”沈知意下意识想拒绝这种保护，她觉得那会显得自己很弱势。
“沈知意！”周幕凛打断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带着一丝后怕的焦灼，“这不是逞强的时候！顾明生既然动了这种念头，就绝不会只停留在计划阶段！听话！”
最后两个字，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关切，让沈知意的心猛地一颤。她沉默了片刻，最终低声道：“……好。”
将存取信息告知周幕凛后，两人结束了通话。
沈知意握着手机，站在公寓的窗前，看着外面苏黎世沉沉的夜色。心脏依旧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但奇异地，因为周幕凛那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安排，她心中的慌乱和愤怒竟被一种奇异的安定感取代。
他不是在怀疑她，而是在保护她，并且，已经开始部署反击。
与此同时，医院病房内。
周幕凛挂断电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胃部的疼痛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尖锐起来，但他毫不在意。他猛地掀开被子，按下呼叫铃。
护士匆匆赶来，看到他要下床，连忙劝阻：“周先生，您不能……”
“叫我的助理进来，立刻！”周幕凛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压。
李助理很快进来，看到周幕凛难看的脸色和明显在强撑的身体，心中一紧：“周总？”
周幕凛将沈知意告知的情况，用最简洁的语言转述给李助理。李助理听完，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顾明生……这是要赶尽杀绝！”李助理咬牙切齿。
“他这是在找死。”周幕凛的声音冰冷刺骨，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看向李助理，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
“第一，立刻动用我们所有的媒体关系，严密监控舆论，一旦出现任何关于沈知意和顾衍之的不实消息，第一时间强势澄清并追究法律责任，态度要强硬，动作要快！”
“第二，联系我们在网络安全方面最强的合作方，追踪那封加密邮件的来源，我要知道是谁发出的，以及顾明生手下具体执行这件事的人是谁！”
“第三，你亲自挑选两个绝对可靠、身手好的人，立刻去沈知意的公寓附近，二十四时暗中保护，确保她的绝对安全，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第四，”周幕凛顿了顿，眼神锐利如鹰，“把我们之前掌握的，关于顾明生早年几桩不太干净的、涉及商业贿赂和非法竞争的证据，挑选一部分‘合适’的，匿名‘送’给一直盯着他的那几家财经调查媒体。记住，要看起来像是内部人爆料，与我们无关。”
李助理心中一震。周总这是要主动出击，而且直接瞄准了顾明生的要害！这些证据一旦曝光，足以让顾明生和瑞丰资本惹上大麻烦，甚至面临监管机构的调查！
“是，周总！我马上去办！”李助理领命，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病房里重新恢复寂静。周幕凛靠在床头，因刚才一连串的指令耗费了太多精力，额头上布满了虚汗，胃部的绞痛也一阵阵袭来。他伸手想去拿水杯，手指却因为脱力和疼痛而微微颤抖。
他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眼前却浮现出沈知意清冷而决绝的脸。顾明生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这一点，彻底触犯了他的逆鳞。
他不在乎商业上的输赢，甚至可以暂时忍受苏家的压力和周旋。但他绝不能容忍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去伤害沈知意。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扞卫寰宇，更是要守护他生命中这抹失而复得的、不容玷污的光亮。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适，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这个号码，属于他在欧洲某个隐秘情报机构的朋友。
“是我，周幕凛。”他对着电话那头，声音低沉而危险，“帮我查一个人，顾明生最近在苏黎世的所有动向，以及他身边最得力的几个行动人员的详细资料。价钱不是问题，我要最快速度拿到。”
挂掉这个电话，周幕凛才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重重地靠回枕头上，闭上眼睛。脸色苍白如纸，但紧抿的薄唇和眉宇间凝聚的戾气，却显示着他内心的风暴远未平息。
窗外的夜色更加深沉。一场围绕沈知意展开的、更加凶险的暗战，已经悄然拉开序幕。而病床上的周幕凛，如同蛰伏的猛兽，亮出了锋利的獠牙。这一次，他要让顾明生付出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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