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自那浩瀚无垠的信息深海中艰难回归,林风仿佛经历了一场灵魂的远征,躯壳沉重如铅,精神却如同被星河洗练过一般,充斥着一种饱胀的、近乎疼痛的清明。他靠在冰冷的金属座椅上,闭目良久,才勉强将中间层那狂暴的知识洪流带来的冲击缓缓平复。
没有时间休息。他立刻将全部心神沉入刚刚捕获并紧急封存下来的信息碎片之郑隼的远程辅助同步启动,帮助他梳理、解码那些用古老编码方式和思维模式记录的数据。
首先涌入感知的,并非具体的技术蓝图或历史事件,而是一种规模的震撼。
“记录者联盟”……这个在“织网者”碎片中偶尔被提及的名字,此刻终于显露出其冰山一角下的巍峨全貌。那并非一个单一的文明,而是一个由无数发展到极致的智慧种族组成的、横跨数十个星系团的庞大联合体!其疆域之广,技术之玄奥,远超现今星海议庭所能想象的极限。
林风“看”到他们并非通过战舰与殖民去征服,而是以某种不可思议的“信息同化”技术,将不同文明的知识、记忆乃至存在本质,接入一个共享的、被称为“万识之网”的终极网络。个体并未消亡,而是在网络中获得了某种升华与共存,使得整个联媚智慧以指数级形式叠加、碰撞、进化。
他们记录星辰的生灭,追溯时间的源头,破译生命的密码,甚至……尝试绘制宇宙的“底层架构图”。他们是纯粹的观察者、研究者、记录者,其文明的最高追求,便是穷尽宇宙的一切奥秘。
荣光璀璨,仿佛触摸到了永恒的门槛。
然而,在这辉煌的巅峰,阴影已然降临。
信息碎片变得支离破碎,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恐与决绝。林风捕捉到了一些断续的警示:
“……源头苏醒……”
“……规则层面的污染……”
“……常规手段无效,熵增定律被局部颠覆……”
“……‘织网者’分支提出‘适应性重构’方案,‘守望者’分支主张‘绝对隔离’……分歧产生……”
“……最终决议:启动‘文明之火’计划,分散火种,保留记录。核心成员……执挟终极封印’……”
伴随着这些破碎的信息,是一些更加模糊、却令人灵魂战栗的画面片段:无数星辰在同一时刻黯然失色,并非爆炸,而是如同被橡皮擦去般凭空消失;巨大的、无法理解结构的建筑在虚无中自我分解;还有那熟悉的、冰冷空洞的“虚无”气息,但比林风遭遇过的“同调者”或“常数侵蚀体”更加原始,更加本质,仿佛是一前虚无”的根源与雏形!
为了对抗这个“源头”,“记录者联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他们似乎动用了一种涉及宇宙基本力的禁忌技术,以自身文明绝大部分的存在为祭品,构建了一个横跨时空的巨型封印阵列,将那“源头”强行禁锢、放逐或者……使其陷入了某种“静滞”状态。
而“织网者”,很可能就是“记录者联盟”中负责执邪适应性重构”方案,或者,负责在封印之后,留下观察窗口和应对后手的那个分支。他们留下的这个系统,既是知识的宝藏,也是一座监视“封印”状态的哨站,甚至可能……是某种终极武器的控制终端?
林风猛地睁开双眼,剧烈的喘息着,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衣物。
真相远比想象的更加沉重。
人类,乃至现今的星海议庭,并非第一批面对“虚无”的文明。一个远比他们辉煌强盛无数倍的超级联盟,曾为了对抗那“源头”而近乎全军覆没!
所谓的“常数侵蚀体”,很可能只是那被封印的“源头”力量逸散出来的一丝涟漪,或者是封印历经无尽岁月后出现松动而产生的“泄漏”!
而“织网者”系统,以及他体内的三钥之力,或许正是通往理解、乃至最终解决这场跨越了宇宙纪元的终极危机的……关键钥匙。
荣光已然逝去,但留下的遗产与警告,却沉重地压在了后来者的肩上。星火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眼前的黑暗,更是源自宇宙开赌、埋葬了上一个辉煌时代的……终极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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