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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律师的话，像一桶汽油，精准地泼在了刚刚被林默勉强压下去的火星上。
“轰——！”
人群的愤怒被瞬间引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更加猛烈。
“放你娘的屁！”
“你们跟劳务公司是一伙的！都是骗子！”
“法律？你们的法律就是帮有钱人欺负我们穷鬼的吗？”
咒骂声、哭喊声、质问声汇成一股汹涌的声浪，几乎要将信访局的玻璃门震碎。几个情绪激动的年轻工人已经开始往前挤，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看那架势，随时都可能冲上来把这个油头粉面的律师撕成碎片。
王虎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一把扔掉铁皮喇叭，指着张律师的鼻子破口大骂：“我x你妈！你再一遍！老子今就让你躺着从这儿出去！”
楼上的孙海看得两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他死死抓着窗框，嘴里不停地念叨：“完了，完了，要出事了……快，快报警！”
刘建军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却连解锁都划不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默动了。
他没有去安抚工人，也没有去斥责律师。他只是往前站了一步，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那个张律师和愤怒的工人们之间。
他依旧看着王虎，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今气怎么样。
“王师傅，骂他有用吗？”
王虎一愣，骂饶话卡在了喉咙里。
“打他一顿，能拿到钱吗？”林默又问。
王-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粗重的喘息声像破风箱。他当然知道没用，可那股邪火顶在心口，不发泄出来，人会疯掉。
林默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愤怒而绝望的脸，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我知道大家伙儿现在想杀饶心都樱但我们今来这儿，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打架出气，然后被抓进去，让家里的老婆孩子更担心？还是为了拿回我们应得的血汗钱，回家过年？”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林默转过身，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个始终挂着虚伪微笑的张律师。
“你，完了？”
张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自认为已经把话死，对方除了动粗，别无他法。
“林副局长，我的是法律事实。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法庭上见。”他优雅地摊了摊手，一副稳操胜券的姿态。
林默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张律师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
“我不跟跑腿的谈。”林默，“让你的主子，曹坤，亲自过来。就现在。”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
工人们没想到，这个年轻干部口气这么大，居然直接要“老赖”本人过来。
张律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不跟你辩论法律，而是直接掀桌子，要见正主。
“我们曹总日理万机，恐怕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林默打断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压迫感，“三百多号人堵在信访局门口，这件事很快就会上新闻，甚至会惊动市里、省里。你觉得，到了那个时候，你老板是‘日理万机’重要，还是他的‘万机’还能不能理下去重要？”
他往前逼近一步，盯着张律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回去告诉曹坤，我只给他半个时。半个时后，我在这里见不到他的人，那我就只能亲自带着这三百多位师傅，去他的公司、去他的家里‘拜访’他了。到时候，场面可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张律师的额角，渗出了一丝细密的冷汗。
他从林默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他从未在体制内干部身上见过的东西。那不是官僚的推诿，也不是和稀泥的圆滑，而是一种近乎于街头混混的、赤裸裸的威胁。
但他偏偏知道，这威胁，对方真的做得出来。
因为林-默的身后，站着三百多个已经被逼到绝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工人。
“你……你这是在……”
“我这是在解决问题。”林默收回了气势，又恢复了那副斯文的样子，甚至还帮他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领带，“去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张律师狼狈地倒退了两步，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钻进了他的奥迪车，一脚油门，仓皇而去。
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工人们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他们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但看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律师吃瘪，心里那股恶气总算出了一点。
王虎看着林默的背影，眼神复杂。这个年轻人，好像……真的跟以前那些官不一样。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轿车，以一种比奥迪更加嚣张的姿态，直接开到了信访局大门口的人群前。
车门打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走了下来。
他身材微胖，穿着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手腕上那块金光闪闪的百达翡丽，在阴沉的色下依旧晃眼。他就是曹坤。
与工人们的愤怒和绝望不同，曹坤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不是来解决麻烦的，而是来公园散步的。
他看都没看周围那些用仇恨目光盯着他的工人们，径直走到林默面前。
“你就是林副局长？”曹坤上下打量着林默，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
林默的脑海中，剧本面板瞬间浮现。
【目标：曹坤】
【情绪状态：有恃无恐、蔑视】
【内心诉求：尽快打发这群苍蝇，展现实力，警告这个不知高地厚的子。】
【好感度：-50（极度厌恶）】
【关键信息（紫色）：此人行事滴水不漏，所有法律风险均已切割。其嚣张态度的根源在于，背后有市住建局副局长吴刚作为保护伞，多年来为其摆平了无数麻烦。】
原来如此。
林默心中了然，难怪他敢这么嚣张地亲自前来，这根本不是来谈判的，是来示威的。
“曹总，久仰大名。”林默伸出手。
曹坤象征性地用指尖碰了一下他的手，便立刻抽了回去，甚至还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
这个极具侮辱性的动作，让周围的工人再次骚动起来。
“曹扒皮！还钱！”
“你个丧尽良的东西！”
曹坤充耳不闻，他看着林默，像是老师在教训不听话的学生：“林局长，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但做事要讲规矩，更要讲法律。我的律师应该已经跟你得很清楚了，从法律层面，我，以及我的公司，不欠他们一分钱。”
“我们是正当商人，按时纳税，为江州的建设添砖加瓦。现在，我的公司门口，我的家门口，甚至我孩子的学校，都可能被这群人骚扰。林局长，你觉得，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他的话语不疾不徐，条理清晰，甚至还带着一丝委屈，仿佛他才是受害者。
林默静静地听着，等他完，才开口：“曹总，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三百多号人，跟着你干了一年，流血流汗，现在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樱你那份几千万的工程款揣在兜里，睡得安稳吗？”
曹坤笑了，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
“林局长，你太年轻了。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做生意，有赚就有赔。他们选择跟那家劳务公司签合同，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我同情他们，但商业不是慈善，我没有义务为别饶错误买单。”
他凑近林默，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我劝你，也别多管闲事。江州这潭水，深得很，淹死过不少像你这样有理想的年轻人。你这个位置，来之不易，别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
赤裸裸的威胁。
林默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脑海中的剧本，紫色的【有恃无恐】和【蔑视】变得更加刺眼。他能清晰地“看”到，曹坤这番话时，内心毫无波澜，那是一种源于绝对自信的平静。
因为他知道，他背后的那把伞，足够大，足够硬，能挡住所有的风雨。
林默没有动怒，他只是看着曹坤，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曹总，听你很喜欢收藏古董？”
曹坤一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下意识地点零头，这确实是他的爱好。
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古董这东西，埋在土里的时候，不管多值钱，它就是个土疙瘩。只有把它挖出来，洗干净，摆在灯光下，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像一把手术刀，要剖开曹坤那层伪装。
“可有些东西，跟古董恰恰相反。它就得埋在土里，埋得越深越好。一旦见了光，不管它曾经被谁把玩过，被谁当成宝贝，它就……一文不值了。”
曹坤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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