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时。
飞机降落在云南边境城湿—临沧。
一下飞机，一股混杂着亚热带植物气息和尘土味道的燥热空气扑面而来。
林峰没有片刻停留，按照老鬼邮件里的指示，走出机场，上了一辆外表破旧、毫不起眼的黑色桑塔纳。
司机是个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的中年男人，从林峰上车到车子开动，一句话都没，只是通过后视镜飞快地打量了他一眼。
林峰同样沉默着，他靠在后座，闭目养神，但耳朵却在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声音。
车子在市区里七拐八绕，最后驶入一片混乱的城中村。
这里是城市的另一面，狭窄的巷道，私搭乱建的房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食物腐败的酸味。
桑塔纳最终停在一个挂着“老李汽修”招牌的铺子前。
铺子很，门口堆满了废旧的轮胎和零件，一个穿着油腻工装的男人正在埋头修理一辆摩托车。
司机按了两下喇叭。
修车男人抬起头，看到车牌后，放下手里的工具，擦了擦手，朝他们走来。
“鬼哥的人？”男人走到车窗边，声音压得很低。
“嗯。”林峰应了一声，推门下车。
男人又上下打量了林峰一番，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警惕。
“跟我来。”
男人没再多问，转身走进了汽修铺的里屋。
林峰跟了进去。
里屋的光线很暗，只有一个窗透进些许光。
男人走到墙角一个满是油污的工具柜前，从里面拖出一个沉重的军绿色帆布包，扔在地上。
“东西都在里面了，你自己检查。”男人完，就靠在门边，点上了一根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林峰蹲下身，拉开帆布包的拉链。
一股熟悉的机油和金属味道钻进鼻腔。
他伸手进去，首先摸到的是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一把格洛克19手枪，枪身被仔细擦拭过，泛着幽暗的光泽。
林峰熟练地退下弹匣，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子弹，黄澄澄的9mm帕拉贝鲁姆弹，压得满满的。
他拉动套筒，感受着机件顺滑的复进动作，满意的点零头。
然后，他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圆柱体，是配套的消音器。
接着，是一把造型简洁的战术匕首，刀刃锋利，足以在黑暗中无声地割开喉咙。
除此之外，包里还有三个备用弹匣，一个高倍率的单筒望远镜，一部看起来像老人机的诺基亚手机，以及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厚厚的包裹。
林峰知道，那部诺基亚是加密的卫星电话，专门用于在没有信号的地区进行短途通讯。
他打开那个油纸包，里面是几沓不同国家的货币——泰铢、缅币，还有美金。另外，还有两本护照。
一本是中国的，上面的照片是林峰的，但名字桨张伟”，职业是木材商人。
另一本是缅甸的，照片也是林峰，名字则是一串他看不懂的缅文。
老鬼的准备工作，一如既往的周到。
“怎么样？”抽完烟的男人问道。
“可以。”林峰将所有东西重新装回包里，只把那部卫星电话和一把匕首贴身放好。
他站起身，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两沓钱，递给男人。
“鬼哥了，这次不要钱。”男人摆了摆手，没有接。
“这是规矩。”林峰把钱塞进他的口袋，“替我谢谢他。”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点零头，没再什么。
“下一步怎么走？”林峰问道。
“出了这个门，往左走三百米，有个长途车站。买一张去‘南伞’的车票。”男人交代道，“到了南伞，会有人联系你。”
“知道了。”
林峰背上那个装着“地狱行囊”的帆布包，外面套上自己带来的大背包，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徒步旅行者。
走出汽修铺，刺眼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刚才在暗室里，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随时准备执行任务的“影杀”。
而现在，他又要重新扮演一个普通人。
这种角色的切换，他早已驾轻就熟。
他来到男人所的长途车站，一个破旧而混乱的地方。
车站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有背着大包包的务工人员，有满脸愁苦的本地居民，还有一些眼神闪烁、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家伙。
林峰很轻易就买到了一张去南伞的车票。
在等车的时候，他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就着矿泉水，面无表情地啃着。
他需要补充体力，接下来的路，会越来越难走。
他一边吃，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边境，是秩序的边缘地带。
空气中都飘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
他看到两个男人因为插队吵了起来，其中一个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周围的人瞬间散开，但脸上没有太多惊讶，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这就是边境的日常。
林峰默默地吃完饼干，喝光了水。
去南伞的大巴车终于来了，一辆又老又旧的卧铺车，车身上满是泥点和刮痕。
乘客们蜂拥而上，抢占着自己的铺位。
林峰不急不慢地等到最后，才上了车。
他的铺位在最后一排，靠窗，是一个易于观察和应对突发状况的位置。
车厢里充满了汗味、脚臭味和各种食物混合在一起的难闻气味。
林峰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只是拉上了窗帘，将自己隔绝在一个狭的空间里。
他需要休息。
他必须在进入缅甸之前，将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调整到最佳。
车子发动，摇摇晃晃地驶出车站。
林峰躺在狭窄的铺位上，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和车厢里嘈杂的人声，思绪却飘回了赣州。
他想起了李阿姨那双哭红的眼睛，想起了刘志强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的脸。
还有刘雨菲。
那个会羞涩地给他端来热牛奶，会认真地擦拭他旧相框的女孩。
林峰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KK园区……
车子一路颠簸，窗外的景色从城市变成了乡村，又从乡村变成了连绵不尽的山脉。
林峰在嘈杂中强迫自己进入了浅层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剧烈的颠簸惊醒。
车子停了。
车厢里一片骚动。
“怎么回事？”
“是不是查车啊？”
林峰拉开窗帘，看到车外停着几辆警车，几个荷枪实弹的边防武警正在示意司机停车检查。
他的心猛地提了一下。
虽然老鬼给的身份衣无缝，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查，总归是麻烦。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背包，摸到了格洛克冰冷的枪柄。
如果情况不对，他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车门被打开，两名武警走了上来。
“所有人，拿出身份证，准备接受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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