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密室相对，父子惊心
“母亲”二字，如同带有魔力的咒语，瞬间击穿了林凡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他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目光死死盯住马车里那张冷硬的面孔。拒绝？对方既然敢在雅集结束后的敏感时刻、在京城街头发动拦截，必然有恃无恐。反抗？四周看似平静，但黑暗中不知隐藏着多少双眼睛。
电光火石间，林凡做出了决断。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努力维持着“林默”应有的惊疑与警惕：“阁下何人？为何屡次纠缠？又怎知我母亲之事？”
高大男子嘴角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上车便知。林公子，事关令堂清誉与死因，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最后那句话，彻底粉碎了林凡的犹豫。他不再多言，弯腰钻进了马车。车厢内除了那高大男子，并无他人。马车立刻启动，在夜色中穿行，车窗被帘幕遮得严严实实。
林凡沉默地坐着，心中念头飞转。对方两次接触，第一次警告试探，第二次直接抛出母亲死因，目的性极强。他们到底是谁？是安远侯府内部的人？还是与“青雀”有关的势力？他们想利用“母亲”这个切入点，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马车行驶了约莫一刻钟，停在一处僻静的宅院后门。高大男子引着林凡进去，宅院内部陈设简单，却透着一股冷清和隐秘。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书房前。
男子在门前停下，低声道：“主人在里面等你。”完，便如同影子般徒廊下阴影中，消失不见。
林凡站在书房门前，能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他定了定神，推门而入。
书房内陈设古雅，书籍林立，一股药味混杂着墨香。书案后，一人背对着门口，坐在轮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身形略显佝偻，正望着墙上一幅山水画出神。听到开门声，那人缓缓转动轮椅，转了过来。
看清对方面容的刹那，林凡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张脸，尽管因病痛而显得消瘦苍白，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憔悴，但那双深邃如潭、不怒自威的眼睛，那熟悉的轮廓——正是安远侯，林啸！他的生父！
怎么会是他？！绑架自己、用母亲死因引诱自己前来的人，竟然是安远侯本人？！
巨大的震惊让林凡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是该立刻相认？还是继续伪装成“林默”？
安远侯林啸静静地看着林凡，目光复杂至极，有审视，有探究，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却唯独没有父亲见到失散多年儿子应有的激动或愧疚。他仿佛在看一件重要的物品，或是一步关键的棋子。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因疾病而沙哑，却依旧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你……长得，很像你娘。”
没有称呼，没有寒暄，直接点破了最关键的血缘联系。这句话，如同重锤，彻底敲碎了林凡“林默”的伪装。
林凡知道，再伪装已毫无意义。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迎上安远侯的目光，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侯爷深夜相邀，以亡母为饵，不知有何见教？”
他没有称呼“父亲”，而是用了疏离的“侯爷”。这细微的差别，表明了他的态度。
安远侯对于林凡的平静似乎有些意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很快又被更深沉的忧虑覆盖。他又咳嗽了几声，用绢帕擦了擦嘴角，才道：“你很镇定，比你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强多了。”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我找你来，不是叙父子之情。侯府如今危如累卵，我需要一个信得过、且有能力的人，在外行事。”
侯府危如累卵？林凡心中巨震。是什么能让一位世袭罔替的侯爵出这样的话？是漕运案？是“青雀”？还是其他更可怕的危机？
“侯爷为何认为我能信得过？又为何认为我有能力？”林凡反问，“一个被您亲手逐出家门的庶子？”
安远侯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神色，但很快消失：“逐你出门，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能力……”他指了指墙上的舆图，又指了指书案上几份散乱的文书，“你能从西山私牢活着出来，能在临清搅动风云，能在今日雅集上全身而退，甚至……引起某些饶忌惮，这还不够吗？”
他竟然知道这么多！林凡背后冷汗涔涔。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从未逃过这位“病重”侯爷的眼睛！
“我需要你做的事，很危险。”安远侯语气凝重，“查清‘青雀’的真实身份和目的，找到他与漕运案、乃至边关军械流失关联的铁证。但切记，在你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绝不可轻举妄动，更不能暴露你与侯府的关系。”
“为什么是我？”林凡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因为你是局外人，又是局内人。”安远侯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因为你恨这个家，但又无法完全割舍。更重要的是……你母亲当年的死，或许也与此有关。”
母亲！又是母亲！林凡的心脏猛地收缩。
安远侯疲惫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具体事宜，会有人联络你。你回去吧，记住，从此刻起，你的命不再只属于你自己。走吧。”
逐客令下得突然。林凡深深看了安远侯一眼，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比他想象中更加深沉、更加矛盾，也似乎……背负着更沉重的秘密。他没有再多问，转身离开了书房。
走出宅院，重新融入夜色，林凡的心却比来时更加沉重。安远侯的突然摊牌，将他一脚踢进了一个更加凶险、也更加扑朔迷离的棋局。父亲不再是遥远的背景板，而是变成了一个需要直面、需要揣摩、甚至可能需要对抗的对手或盟友。
“青雀”究竟是谁？母亲当年的死隐藏着怎样的真相？安远侯府到底面临着怎样的危机？而自己，在这盘父子、君臣、忠奸交织的复杂棋局中，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
夜色深沉，前路漫漫，答案，似乎才刚刚开始浮现出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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