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玲的手指动了一下。
楚河的视线猛地从那十二张缓缓上扬的嘴角移开，聚焦在她脸上。她的睫毛颤了颤，没睁眼，但太阳穴处的皮肤下有微弱电流闪动——那是脑机接口仍在运行的信号。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雷光劈进主控室中央，炸开金属地板。白龙从烟尘中走出，左手提着昏迷的林玲，右手握着一柄电磁脉冲枪，枪口抵在她额角。
“断臂。”白龙声音很平，像读一条早已设定好的程序，“否则她脑子里的东西会瞬间蒸发。”
楚河没动。左臂骨刺还插在胸口，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晶状血藤网上激起一圈圈蓝光。他能感觉到心脏跳一下，骨刺就震一次，疼得发麻。
“你不是我是失败品？”他开口，声音有点哑，“现在又怕我活着？”
白龙冷笑：“八门血脉筛选的是容器资格，不是自由意志。你越强，越危险。深红之眼要的是听话的钥匙，不是会自己开门的人。”
话音落，林玲额头突然浮现一道细裂痕，像是内部芯片承受不住压力。楚河瞳孔一缩——那不是普通控制装置，是直接嵌进神经簇的活体锁。
“你给她种了什么？”
“不是我种的。”白龙抬眼看向熔炉裂缝，“是你们启动系统时，自动激活的备份协议。所有接触过核心数据的生命体，都会被标记。她逃不掉，你也救不了。”
楚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臂。皮肤已经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筋络，那是回炉核心正在加速衰变的征兆。每一次虹吸都在消耗寿命，而刚才那一刺，几乎抽空了大半。
可他还站着。
“你它是钥匙？”他慢慢抬起手，握住骨刺根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我？”
白龙眯起眼：“什么意思？”
“我不是第一个启动基因熔炉的人。”楚河盯着他，“我是唯一一个没被它吃掉的。”
话刚完，熔炉裂缝里忽然涌出一股银白色雾气，凝聚成一个人影。卡门的投影站在那里，面具上的荷鲁斯之眼闪烁着冷光。
“楚河。”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知道为什么人类进化停滞了三千年吗？因为我们失去了跃迁的支点。你的左臂，就是那个支点。”
楚河没看他，只问白龙：“你信他？”
白龙沉默。
卡门继续道：“切断它，纯能量生命计划将永久终止。地球不会再有机会突破维度壁垒。你将成为文明的终结者，而不是救世主。”
“哦。”楚河终于转头看他一眼，“所以你现在开始讲责任了？半时前你还在我脑子里放我杀孩子的录像。”
卡门的影像微微扭曲了一下。
“我不是在劝你活着。”他，“我是在告诉你，死也得有价值。自断左臂，至少能让林玲活下来。否则，你们两个都会变成数据残渣。”
楚河笑了下，笑得很难看。
“你最怕的，是我掌控它。”他，“不是失去手臂，是我把它变成武器。”
他猛然抬头，眼神像刀。
“那就如你所愿。”
左手猛地下压，骨刺却没有斩向手臂——而是更深地捅进胸口！
剧痛炸开的瞬间，整个核心区剧烈震荡。血藤晶网爆发出刺目蓝光，地面液态金属痕迹瞬间导电，形成环形脉冲场。白龙脚下一滑，差点跪倒，急忙松开林玲往后退。
可林玲没摔在地上。
一道无形力场托住了她。
楚河靠着墙，喘得像条脱水的鱼。骨刺插在心口，随着心跳一震一震，每一下都让他眼前发黑。但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逆转。
不是虹吸。
是倒灌。
左臂的衰变速度骤然加快，皮肤大片剥落，肌肉纤维断裂，可与此同时，一股灼热的能量顺着经脉逆行，直冲肩胛。他咬牙撑住，喉咙里溢出血沫。
白龙突然闷哼一声，捂住右臂。他袖子裂开，露出手腕内侧的族纹——那原本泛着雷光的符文，正一片片剥落，化作灰烬飘散。
“不可能！”他瞪大眼，“血脉契约只能单向抽取，你怎么可能反向吸收！？”
楚河咳了一声，血顺着下巴流下来。
“你错了。”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是容器……我是源头。”
白龙踉跄后退，想举枪，却发现手指开始发灰，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腐蚀。他低头一看，掌心的雷暴球已经熄灭，皮肤下蓝色纹路正迅速褪色。
“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楚河抬起眼，瞳孔里映着晶网的蓝光，“把你们偷走的东西，拿回来。”
话音未落，林玲突然睁开眼。
她没有坐起，也没有话，只是静静看着楚河的方向。额头上的裂痕还在，但内部芯片的红光已经熄灭。
白龙咬牙，猛地将电磁脉冲枪对准她：“别逼我毁掉她！”
楚河动了。
他拔出骨刺，不是攻击，而是狠狠砸向地面！
轰——
整座熔炉核心爆发出一阵高频震荡，血藤晶网共振，释放出百万伏特的反击电流。白龙被掀飞出去，撞在墙上，落地时整条右臂已经焦黑萎缩。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体内空荡荡的，八门血脉像是被人用勺子挖走了一样，只剩下一具干瘪的躯壳。
“你……”他抬头看向楚河，声音颤抖，“你根本不怕死？”
楚河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左臂只剩下半截骨架，表面覆盖着龟裂的金属膜，血从断口不断渗出。骨刺插在身前，支撑着他没倒下去。
“怕。”他，“但我更怕活得像个工具。”
白龙还想什么，可身体已经开始崩解。皮肤一块块脱落，露出底下锈蚀般的组织。他最后看了一眼林玲，身影在乱流中彻底消散。
卡门的投影也开始扭曲。
“你会后悔的。”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没有左臂，你连进入最终协议的资格都没迎…你终究会回来……求我……”
电流一闪，影像炸成碎片。
主控室内安静下来。
变异队员依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嘴角的笑意凝固在脸上。血藤晶网的光芒渐渐暗淡，只剩下几处零星闪烁。
楚河低头看了看插在胸口的骨刺，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林玲。
她眨了眨眼。
然后，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右手。
指尖朝着他，轻轻勾了勾。
像是在叫他过去。
楚河试着动了动腿，发现还能撑住。他用手撑地，一点一点往前挪，每挪一步，胸口就撕裂一次。
终于，他爬到了她身边。
林玲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但他读懂了。
她：**快拔掉它**。
楚河摇头。
他知道一旦拔出来，心脏就会停。
可他也知道，如果不拔，接下来的事，他没法做。
他伸手握住骨刺，指节发白。
林玲的眼睛睁大了些，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她抬起手，想抓住他，却只碰到了他的袖口。
楚河看着她，笑了笑。
然后，猛地将骨刺从胸口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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