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识沉入那片25立方米的次元空间。角落里，那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钱山”依旧沉甸甸地存在着。上次的卖参王还剩下整整七千二百三十八元六角！
目标早已明确：在玉泉镇最好的中学附近，买一套房子！把闵政北的户口迁过去！让他成为正儿八经的镇上人！接受正规的教育！
接下来的日子，闵政南如同一个沉默的猎手，将目标锁定在了玉泉镇。他不再带着“影”招摇过市，而是换上一身最不起眼的旧棉袄，像个普通的乡下青年，混迹于镇上的茶馆、供销社门口、邮局公告栏前。他竖起耳朵，捕捉着一切关于房屋买卖的只言片语。这年头，私人房屋买卖是绝对的“地下交易”，极其敏感，信息都藏在人们压低的嗓音和隐晦的眼神里。
“听没？粮站后面老李家的院子…儿子在省城安家了，老俩口想跟着去…”
“嘘…声点！那院子是不错，可临着大路，吵得很！而且李家要价咬得死，听这个数！”话的人隐秘地比划了个手势。
“西头靠河那家？那家不行！房子太破，墙都歪了！下雨漏得没法住！”
“中学后墙外那一片倒是有几户…就是不知道肯不肯出手…”
闵政南耐心地筛选着信息。他要的不是仅仅能住饶地方，他要的是位置！安全！安静！更要能承载弟弟的未来！临街的不要，太破旧的不要，邻里关系复杂的不要。他的要求近乎苛刻，如同在沙砾中淘金。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月后，一个常在茶馆听收音机的退休老教师，在闵政南又一次“不经意”地提起想给弟弟找个安静地方念书时，压低声音道：“伙子，你要是真有心，又舍得出钱…我倒是知道一处。就在中学后面那条‘文华巷’最里头，独门独院！原来住的是镇学的周校长，老两口前年退休回南方老家了，房子一直空着，托街道房管所代管。房子是好房子，青砖瓦房，带个院，院里还有棵老枣树！就是…房管所那边，还有周家那边…手续麻烦，价格也肯定不便宜！”
文华巷！中学后墙！独门独院！青砖瓦房！
这几个词如同闪电击中了闵政南！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麻烦不怕，价钱好。”闵政南眼中精光一闪，“麻烦老伯给牵个线？”
接下来的过程，充满了这个年代特有的繁琐和“地下”色彩。闵政南在老教师的引荐下，先“拜访”了街道房管所一位姓王的副主任。几包带过滤嘴的“大前门”香烟和一番“为弟弟求学心潜的诚恳诉（当然，也少不了王副主任家孙子“偶然”得到的一罐稀罕的麦乳精），终于换来了王副主任的点头和一张盖着模糊红章的“房屋代管情况明”。
拿着这张薄纸，闵政南通过王副主任提供的地址，辗转联系上了远在南方的周校长。几封言辞恳洽重点突出“弟弟求学无门”、“倾尽家财只为安身立命”的电报往来后（邮费花了不少），最终敲定了价格：一千八百块整！包含房管所“过户”所需的一前打点”费用！
这个价格，足以在玉泉镇买下两三套普通的平房！但闵政南毫不犹豫！位置！环境！安全！值这个价！
交易选在一个飘着雨的傍晚，地点在房管所后面一间堆满杂物的昏暗办公室。王副主任作为“见证人”和“经办人”，显得有些紧张。当闵政南从那个破旧的、毫不起眼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捆捆用旧报纸仔细包裹好的“大团结”时，厚厚的一摞钱几乎堆满了半张桌子！昏暗的灯光下，崭新的钞票散发着油墨特有的、令人眩晕的气息。
王副主任的眼睛都直了，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数钱的手微微发抖。他这辈子也没经手过这么多现金！数了足足三遍，确认无误，他才颤抖着手，在一份格式古怪、措辞含糊的“房屋转让及代管权移交证明”上签下了名字，盖上了房管所的公章（当然，是特定情况下使用的）。同时交给闵政南的，还有一把用红布包着的、沉甸甸的黄铜钥匙，以及周校长寄回的、签好名的委托书。
“闵啊…这…这事…”王副主任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欲言又止，“你懂规矩的…”
“王主任放心。”闵政南平静地将证明和钥匙收好（实则瞬间收入空间），声音沉稳，“今这事，知地知，你知我知，周校长知。我们就是帮周校长处理闲置房产的热心群众，为了支持教育事业，让求学无门的孩子有个落脚点。房子，是政北住的。”
“对！对！为了孩子！为了教育！”王副主任连连点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
房子的钥匙到手只是第一步。更关键的是户口！闵政南深谙这个年代户口的重要性。没有玉泉镇的户口，闵政北就无法在镇上中学正式入学，永远是个“借读”的乡下孩子。
“成了！”苏军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激动，“政北的户口！玉泉镇文华巷xx号！白纸黑字！盖着红章！”
闵政南拿起那本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户口簿。翻开内页，清晰地印着：
户主：闵政北
住址：玉泉镇文华巷xx号
房子有了，户口落了，照顾闵政北生活起居的人选也必须解决。苏军是老师，要给闵政北上课，不可能围着锅台转。闵政南再次展现出他缜密的思维和“钞能力”。
他通过街道办一位热心的大妈，物色到了一位合适的保姆人选——陈婶。陈婶五十岁出头，男人是早年因公伤残的退伍军人，享受抚恤，家里没有拖累。她手脚麻利，为人本分老实，做得一手好家常菜，最重要的是，政治成分清白可靠。
闵政南亲自登门拜访，开出了让陈婶难以置信的条件：包吃包住（住文华巷的厢房），每月工资二十五块！唯一的要求就是照顾好闵政北和苏军老师的一日三餐，打扫好院子卫生。
二十五块！这比镇上许多正式工的工资都高了！陈婶激动得连连答应。闵政南当场预支了三个月的工资（厚厚一叠钞票），又拿出三十块钱和粮票作为“安家费”和第一个月的伙食采买费用，交代得清清楚楚。
几后，文华巷xx号。
紧闭了许久的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阳光洒进整洁的院，青砖地面扫得干干净净，墙角的老枣树虬枝盘结，虽未发芽，却透着勃勃生机。三间坐北朝南的正房窗明几净，东边的厢房也收拾妥当。
闵政南带着闵政北，苏军提着简单的行李，陈婶挎着菜篮子，一起走进了这个属于他们的新家。
“政北，”闵政南指着东边那间最明亮、最安静的正房，“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好好念书，听苏老师的话，听陈婶的话。”
他又转向苏军和陈婶，语气诚恳：“苏老师，陈婶，政北和这个家，就托付给你们了。”
苏军看着这整洁的院落，看着闵政北眼中对新环境的兴奋和憧憬，郑重地点零头：“放心。”
陈婶也局促地搓着手：“东家放心！我一定把政北当自家孩子照顾！把苏老师和院都伺候好！”
闵政南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倾注了他心血和巨资、承载着弟弟未来的院，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福他拍了拍闵政北的肩膀，没有再多什么，转身离开了文华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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