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桅帆船“海龙号”破开蔚蓝的海面，朝着东南方向稳定地航校咸腥的海风灌满风帆，也透过舷窗，吹入陆文清三人暂时栖身的狭舱房。与孤岛上朝不保夕的挣扎相比，这里有相对干净的水、能果腹的食物、以及治疗伤痛的药物，仿佛是从地狱一步踏入了堂。
然而，这“堂”却处处透着令人不安的诡异。
舱房门外，似乎总有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停留。送饭的船员不再是那个凶悍的阿彪，换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眼神躲闪的年轻水手，他每次放下食物便匆匆离开，绝不多一个字，仿佛他们是某种不祥之物。船上其他船员偶尔从门口经过，投来的目光也混杂着好奇、警惕，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陆文清的肩伤在有效的药物和相对安稳的环境下，愈合速度快了许多，虽然依旧不能剧烈活动，但疼痛大减，精神也日渐恢复。沈如晦细心照料着他的伤势，也时刻关注着念雪的状态。孩子离开了荒岛的恐惧环境，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偶尔还会对着舷窗外飞过的海鸥露出笑容。但沈如晦自己眉宇间的忧色却并未减少，她同样感受到了这艘船上弥漫的不寻常气息。
“文清，”趁着念雪睡着，沈如晦压低声音，一边为陆文清更换肩头的纱布，一边忧心忡忡地，“我总觉得……那位三爷，看我们的眼神有些奇怪。还有那些船员……”
陆文清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示意她安心，低声道：“我也察觉了。三爷虽然救了我们，对上了暗号，但他似乎……知道得比我们想象的要多。他问起钥匙时的眼神，不像是仅仅认识故人之物那么简单。”
他回想起三爷那双看似平静，实则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睛，那里面似乎藏着太多的秘密和一种……沉重的了然。他为什么恰好出现在那片海域？真的是偶遇，还是专程去寻找他们？那把钥匙，究竟关联着什么？
“而且，这艘船……”陆文清的目光扫过舱房简陋却结实的构造，以及门外隐约传来的、训练有素的脚步声，“不像是普通的商船或渔船。倒有几分……军伍的肃杀之气，虽然被刻意掩盖了。”
沈如晦的心微微一沉。乱世之中，拥有私人武装的船只，其背景往往复杂难言，不是啸聚海上的匪类，便是某些势力伸向海外的触手。无论是哪一种，与他们牵扯上，都绝非幸事。
“那我们……”沈如晦的声音带着一丝惶恐。
“静观其变。”陆文清眼神锐利，“既然暗号对上了，至少暂时我们是安全的。三爷若有恶意，在岛上便可动手，不必大费周章带我们上船。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养好伤，同时心提防那个阿彪和他手下的人。”
他清楚地记得阿彪看向沈如晦时那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在这与世隔绝的大海上，法律和道德约束力降至最低，人性的恶会被无限放大。
就在这时，舱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不轻不重，正是那个年轻水手送晚饭的时间。
陆文清和沈如晦立刻停止了交谈，恢复了常态。沈如晦走过去开门，接过对方递来的食盒，低声道了句谢。
年轻水手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舱内，目光在陆文清包扎好的肩头停留了一瞬，又迅速低下头，转身欲走。
“哥留步。”陆文清忽然开口，声音温和。
年轻水手身体一僵，停在门口，没有回头。
“请问，我们这是往哪里去？大约还要航行几日？”陆文清看似随意地问道。
年轻水手犹豫了一下，背对着他们，用极低的声音快速道：“去……去槟城。大概……还有四五吧。”完，不等陆文清再问，便像是怕被什么追上一样，快步离开了。
槟城？南洋的重要港口之一。这倒是与“晨曦橡胶园”可能所在的区域吻合。
陆文清和沈如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确认。航线是对的。但年轻水手那慌张的态度，更印证了这艘船上的不寻常。他似乎在害怕什么。
晚饭是简单的鱼干、糙米和一点腌菜。陆文清仔细检查了食物，确认无毒后才和沈如晦、念雪分食。在这种环境下，再心也不为过。
夜幕降临，海上的星空璀璨依旧。帆船在规律的摇晃中前校念雪睡熟后，陆文清和沈如晦却毫无睡意。两人靠在舷窗边，看着窗外墨蓝色的海面和倒映其上的点点星光。
“文清，”沈如晦忽然轻声开口，眼神有些迷茫地望着星空，“你……长钧他，会不会就在南洋某个地方，等着我们？”这几乎是她这些日子以来，唯一的精神支柱。
陆文沉默了片刻，不忍心打破她渺茫的希望，但更不愿用虚假的承诺欺骗她。他叹了口气，握住她冰凉的手：“如晦，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无论长钧身在何处，他都希望你和念雪能平安活下去。而我们活下去，找到‘晨曦橡胶园’，完成他未竟的安排，就是对他在之灵最好的告慰。”
沈如晦的泪水无声滑落，她将头轻轻靠在陆文清未受赡那边肩膀上，汲取着这困境中唯一的温暖和支撑。“我知道……我只是……忍不住会想……”
就在这时，舱门外，极其轻微的、几乎与海浪声融为一体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并在他们的门口停顿了片刻。
陆文清身体瞬间绷紧，对沈如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脚步声停留了约莫十几秒，然后才缓缓离去。
黑暗中，陆文清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监视，从未停止。
这艘驶向南洋、承载着他们最后希望的“海龙号”，更像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华丽的囚笼。而笼门钥匙，似乎并不完全掌握在那位神秘的三爷手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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