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把最后一张工业券夹进粮本夹层时，指腹蹭过纸页上泛黄的折痕——这是母亲今早特意叮嘱要收好的，下午有供销社的人来核对票证。窗外的蝉鸣正吵，她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忽然听见院门口传来秦淮茹带着哭腔的声音。
晓娥妹子，你可得帮帮我！秦淮茹的蓝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攥着个空米袋，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棒梗中午就啃了半个窝头，刚才直嚷嚷头晕，家里粮本上就剩两斤玉米面了，这往后几可咋过啊？
娄晓娥放下粮本，指尖在桌沿轻轻点零。昨刚撞见秦淮茹往傻柱家送了碗白面，今就来哭穷，这戏码倒是演得熟练。她转身从米缸里舀了碗米，声音软和却带着分寸：嫂子先拿回去给棒梗熬粥，垫垫肚子总好。
秦淮茹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接，娄晓娥却没松碗，接着：不过我家粮也紧，这碗米得用布票换——我妈想做件褂子，正缺半尺布票呢。
这话像泼了盆凉水，秦淮茹的手僵在半空：妹子这是......跟我算这么清？
不是算清，是规矩呀。娄晓娥把米往桌上一放，指尖敲了敲粮本上的红章，您看，这票证都是按人头定的，我要是随便送粮，回头街道查起来，我家该不清了。她顿了顿，瞥见秦淮茹攥着米袋的指节泛白，又添了句，嫂子要是实在没有布票，用五斤工业券换也行，我爸想换个新灯泡。
秦淮茹的脸瞬间涨红，工业券比布票金贵多了，她哪舍得？嘴里嘟囔着你家也不缺这点粮，转身气呼呼地走了。娄晓娥看着她的背影，拿起那碗米倒回米缸——刚才故意工业券，就是料定她不肯。
正收拾着，傻柱踹门进来了，粗声粗气地把个搪瓷缸往桌上一墩：娄晓娥你啥意思？秦淮茹跟你借点粮，你还逼着人家拿票换？你家差那点布票？
娄晓娥没抬头，慢悠悠地把米铺平：傻柱哥这话就怪了，我家的粮凭啥白给？你要是心疼嫂子，不如把你家粮票匀给她啊。
我......傻柱噎了一下，他那点粮票早被秦淮茹借光了，我那不是......
不是啥？娄晓娥抬眼，目光清亮，难不成只许你帮嫂子，就不许我守规矩？前几你给秦淮茹送白面时，咋不自己家也缺粮呢？
傻柱被戳中心事，脸憋得通红，抓起搪瓷缸就要砸，却被突然闯进来的贾张氏撞了个趔趄。贾张氏眼尖，一眼看见桌上的米，伸手就抓：好啊！娄家藏着好粮，却看着棒梗饿肚子，真是资本家的黑心肝！
娄晓娥早有防备，侧身挡住米缸，指尖往门口一指：许大妈这话要是被街道听见，可得您造谣——我刚用米换布票呢，不信您问秦淮茹嫂子。
贾张氏一愣，转头看秦淮茹，秦淮茹支支吾吾不出话。傻柱见状，赶紧打圆场：妈您别添乱，这是人家晓娥家的粮，想咋处置咋处置。
你个傻子懂啥！贾张氏瞪着眼，忽然冲许大茂的方向喊，大茂！你看看你媳妇！抠搜得连碗米都舍不得给街坊！
许大茂叼着烟从屋里出来，斜着眼瞥娄晓娥：哟，这是又跟谁置气呢？我晓娥，你也别太较真，都是一个院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娄晓娥冷笑一声：许大茂你少装好人，前是谁偷拿我家的煤球，还是风吹过去的？要不要我现在去你家煤堆里翻翻？
许大茂的脸地白了，慌忙摆手：你别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去看看就知道了。娄晓娥着就要往外走，被一大爷拦了下来。一大爷摸着胡子，慢悠悠地：晓娥啊，邻里之间以和为贵，一碗米而已，别伤了和气。
一大爷得是。娄晓娥顺着台阶下，却话里有话，可和气也得有规矩不是？要是今我让一步，明他占一点，这院子不就乱套了？就像许大茂偷煤球那事......
哎哎，米呢！许大茂急着打断，脸都快贴到地上了。
娄晓娥憋着笑，从兜里掏出半尺布票晃了晃：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布票，就是想看看嫂子是不是真急着用粮。这样吧，这布票给秦淮茹嫂子，算我借她的，等她有了再还我——不过得写个借条，免得回头忘了。
这话滴水不漏，既给了一大爷面子，又堵死了秦淮茹耍赖的路。秦淮茹站在门口，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还是傻柱梗着脖子：我替她写！不就半尺布票吗？我赔！
娄晓娥笑眯眯地拿出纸笔：傻柱哥真是热心肠，那我就不客气了。她看着傻柱歪歪扭扭写下借条，心里偷着乐——傻柱哪有布票？最后还不是得秦淮茹自己想办法，往后再想白占便宜，可得掂量掂量。
傍晚，娄晓娥正帮母亲缝补衣裳，槐花跑进来，举着块水果糖：晓娥阿姨，我妈让我给你送糖，还......还谢谢你的米。
娄晓娥捏了捏槐花的脸蛋，瞥见她兜里露出半截借条，心里明镜似的——准是秦淮茹找二大妈借了布票，又怕丢人，才让孩子来送糖。她剥开糖纸塞给槐花：替我谢谢嫂子，借条我先收着，啥时候有布票啥时候来换。
槐花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走了。母亲放下针线，笑着：你这招借票立据，可比直接怼人高明多了。
娄晓娥咬了口槐花送的糖，甜丝丝的：对付他们啊，就得比他们更懂规矩——他们想装傻充愣占便宜，我就用规矩把他们框得明明白白。
正着，院门口又吵起来，是许大茂和傻柱在抢公共水龙头，听动静还动了手。娄晓娥探头一看，忍不住笑了——这四合院的热闹，还真是一都不停歇。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应付，谁也别想再把她当冤大头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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