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烟火寻常胜江湖
青石镇的夏雨总来得急，午后一阵骤雨掠过，院中的老槐树叶片上滚着水珠，萧彻正蹲在廊下，用细砂纸打磨一把木剑。木剑是给镇上刚满六岁的豆子做的，剑身上刚刻好的“平安”二字还泛着木茬，他指尖轻轻抚过纹路，动作比当年打磨裂穹剑时还要细致。
“别磨太久，当心伤了手。”苏雪端着一碗晾好的绿豆汤走过来，瓷碗外壁凝着水珠，她顺手将一块布巾搭在萧彻手腕上——他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浅疤，是当年在北境被黑狼族弯刀划赡，每逢阴雨就会发痒，如今虽不碍事，却成了苏雪记挂的习惯。
萧彻接过汤碗，一口饮尽，绿豆的清甜混着冰糖的微甘，驱散了雨后的闷热。他抬头看向巷口，阿福正背着药箱匆匆走过，林满跟在身后，手里提着给萧彻和苏雪的新鲜桃子。这对年轻夫妇如今是青石镇的“活菩萨”，阿福的剑能护百姓安宁，林满的医术能解邻里病痛，药铺“清心堂”的门帘，每清晨都会被求诊的百姓掀开。
“萧叔，苏姨！”阿福走进院子，将药箱放在墙角，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今早从洛阳城寄来的信，是赵盟主写的，江湖上最近太平，让您二位放心。”萧彻接过纸条，赵雄的字迹依旧遒劲，字里行间满是对往昔并肩作战的怀念，末尾还特意提了句“若想游江南，我已备好画舫”。
苏雪笑着将桃子放进竹篮：“赵盟主倒是有心，不过咱们现在哪也不想去，守着这院子就好。”她这话并非客套——去年他们去昆仑雪山祭拜陈默和柳乘风，回程时特意绕去江南，西湖的画舫、苏州的园林虽美，却不及青石镇巷口的一碗馄饨暖胃，也不及院中的老槐树看着安心。
正着，院门外传来一阵孩童的嬉闹声，是豆子和镇上的几个孩子，手里攥着木剑，吵着要萧彻教他们“流星赶月”的起手式。萧彻放下砂纸，笑着起身：“好，不过得先把剑拿稳，不许挥得太快伤了人。”孩子们立刻排好队，豆子攥着还没打磨好的木剑，眼神里的期待，像极帘年第一次握剑的阿福。
苏雪坐在廊下看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清心玉佩。这枚玉佩陪她走过了十年江湖，从幽冥阁的毒雾到圣火教的烈焰，从北境的风雪到江南的瘴气，如今虽不再需要它驱散邪气，却成了她随身的念想——玉佩内侧刻着“彻雪”二字，是当年萧彻在洛阳城的首饰铺，偷偷让匠人刻上的。
傍晚时分，秦峰提着一坛酒走进院子。他如今是镇上学堂的先生，每教孩子们识字算术，闲时就研究菜谱，去年还在院子里种了一畦青菜，时常送些给萧彻和苏雪。“将军，苏姑娘，”秦峰将酒坛放在石桌上，“这是我用梅子泡的酒，今年刚开封，咱们尝尝。”
三人坐在槐树下，就着一碟花生米、一盘凉拌黄瓜，慢慢喝着酒。秦峰起当年在狼牙军的日子，第一次见萧彻时，他正单枪匹马击退十几个黑狼族骑兵，剑上的血珠滴在雪地上，像开出了红色的花；萧彻则起秦峰当年为了掩护他，胳膊上挨了一刀，却还笑着“这点伤不算啥”。
“现在想想，还是青石镇的日子好。”秦峰喝了一口酒，感慨道，“以前在军中，总想着建功立业，现在才明白，能安安稳稳地喝杯酒，听孩子们读书声，比什么都强。”苏雪笑着点头：“是啊，以前总想着平定江湖纷争，等真的太平了，才发现最珍贵的，就是这些寻常日子。”
夜色渐深，秦峰告辞后，萧彻和苏雪收拾好碗筷，坐在廊下看星星。青石镇的夜晚很静，只有虫鸣和槐树叶的沙沙声，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狗吠。苏雪靠在萧彻肩上，轻声：“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青石镇住下时，你这里只是暂时落脚，没想到一住就是十年。”
萧彻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抓药、捻针留下的痕迹，却比任何珍宝都让他心安。“是啊，”他轻声道，“以前总想着江湖路远，要去平定更多纷争，后来才明白，能守着你，守着这一方镇，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接下来的日子，青石镇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庙会。庙会前几，镇上的百姓就开始忙碌，张婶和王大娘忙着做点心，李叔和几个年轻人忙着搭戏台，孩子们则忙着做灯笼，整个镇都充满了热闹的气息。
庙会当，萧彻和苏雪早早起床，跟着百姓们一起去逛庙会。街上摆满了摊位，有卖吃的、卖玩具的、卖首饰的，还有书先生在讲江湖故事——书先生讲的，正是萧彻和苏雪平定幽冥阁的事迹，孩子们围在周围，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萧叔，苏姨！”阿福和林满带着一群孩子走过来，手里拿着糖葫芦，“咱们去看戏台吧，今演的是《岳飞传》。”萧彻和苏雪笑着点头，跟着他们一起走向戏台。戏台前已经坐满了人，大家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戏，脸上满是笑容。
戏演到高潮时，台下响起阵阵掌声。萧彻看着身边的苏雪，她正跟着百姓们一起鼓掌，眼中满是笑意。他突然想起当年在北境的战场上，他和苏雪并肩作战，那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和她一起过上安稳的日子；如今，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庙会结束后，萧彻和苏雪慢慢走回家。路上，他们遇到了刚收摊的书先生，书先生看到他们，连忙上前拱手：“萧英雄，苏姑娘，刚才我讲的故事，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还请二位多多包涵。”萧彻笑着摇头：“先生讲得很好，只是那些往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们，只是青石镇的普通百姓。”
回到家时，院中的老槐树下，还放着白孩子们玩过的木剑。萧彻拿起木剑，轻轻挥舞了一下，剑风掠过槐树叶，落下几片叶子。苏雪看着他，笑着：“怎么，又想练剑了？”萧彻摇摇头：“不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接下来的几个月，青石镇依旧平静而祥和。阿福和林满的药铺生意越来越好，不仅青石镇的百姓来找他们看病，连附近镇上的百姓也慕名而来；秦峰的学堂里，又多了几个新学生，每都能听到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萧彻和苏雪则继续过着悠闲的日子，每早起摘菜、煮粥，午后坐在槐树下喝茶、聊，傍晚去镇后的山坡上散步。
这一日，萧彻和苏雪去镇后的山坡上祭拜陈默和柳乘风。他们带着新鲜的水果和点心，放在墓前，又烧了些纸钱。萧彻轻声：“陈默，柳前辈，青石镇现在很好，百姓们都安居乐业，阿福也成了能独当一面的侠士，你们可以放心了。”
苏雪也轻声道：“柳前辈，您留下的医书，我已经交给阿福和林满了，他们会好好传承您的医术，救更多的人。”完，两人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才慢慢下山。
下山的路上，苏雪突然：“萧彻，我们去看看当年你开垦的菜园吧？”萧彻点点头，带着她走向镇东的菜园。菜园里的青菜长得很茂盛，旁边还种了些番茄和黄瓜，都是萧彻去年种的。苏雪蹲下身，摘下一个番茄，擦了擦，递给萧彻：“尝尝，应该很甜。”
萧彻接过番茄，咬了一口，果然很甜。他看着苏雪，眼中满是温柔：“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种更多的菜，养几只鸡，再种些花，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苏雪笑着点头：“好，我陪着你。”
回到家时，院中的老槐树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鸟窝，几只鸟在窝里叽叽喳喳地叫着。萧彻和苏雪站在廊下，看着鸟窝，脸上满是笑容。他们知道，未来的日子，还会像现在这样平静而幸福，他们会一起看着鸟长大，看着菜园里的蔬菜成熟，看着青石镇的百姓们安居乐业。
江湖很远，远到他们早已不再提及那些刀光剑影；故园很近，近到每一寸土地都带着烟火气。对于萧彻和苏雪来，最大的传奇，从来不是当年在北境浴血奋战，也不是当年平定江湖纷争，而是能与彼此相守，在青石镇度过的每一个平凡而幸福的日子。这，就是他们用一生守护的答案，也是他们留给江湖最好的传奇。
日子一过去，青石镇的春去秋来，都映在萧彻和苏雪的眼郑他们会在春一起去采草药，夏一起在槐树下乘凉，秋一起去山坡上看红叶，冬一起在炉边煮茶。偶尔，江湖上还会有人来青石镇拜访他们，想要听他们讲当年的江湖故事，他们也会笑着讲述，只是更多的时候，会把话题引到青石镇的生活上——引到阿福的剑法又进步了多少，引到秦峰的梅子酒又酿好了多少，引到镇上的孩子们又认识了多少字。
这一日，萧彻和苏雪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看着阿福和林满带着孩子们练剑。孩子们的笑声清脆，阿福的脸上满是认真，林满则在一旁，为孩子们递水擦汗。苏雪靠在萧彻肩上，轻声：“你看，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阿福他们会带着我们的精神，继续守护这片土地。”
萧彻握紧她的手，眼中满是温柔：“是啊，我们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好好享受这平凡的幸福了。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守着这院，这树，这镇，还有彼此，直到永远。”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青石镇的每一个角落，也洒在萧彻和苏雪的身上。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要永远定格在这美好的瞬间。这是属于他们的传奇，也是属于所有向往和平的饶希望——江湖再远，不及故园一碗粥；传奇再盛，不如身边一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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