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暗金色的妖气与残存的金色佛光疯狂绞杀、湮灭，每一次碰撞都让这片扭曲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孙悟空彻底化身疯魔，攻势如同九倾泻的银河，连绵不绝，每一拳、每一脚都蕴含着撕碎法则的狂暴力量。他被镇压万古的怒火，被算计的屈辱，在此刻尽数化为毁灭的洪流，倾泻在金蝉子那摇摇欲坠的佛光屏障上。
金蝉子早已失去了之前的从容与空灵。佛力被强行掠夺近半，如同被斩断一臂，更严重的是心神受创，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出现了致命的滞涩。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沾染了尘灰，月白色的金边袈裟多处破损，脚下那金莲虚影也变得明灭不定。他只能凭借残存的精纯佛力和远超常饶境界，勉强支撑，在孙悟空狂暴的攻势下不断后退，如同暴风雨中颠簸的舟，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
“伪佛！走狗！当年灵山之上，你等是如何算计于俺！今日，便连本带利，一并还来！”孙悟空嘶吼着，一拳轰出，暗金色的拳影凝聚如实质，狠狠砸在金蝉子仓促凝聚的“卍”字佛印上。
咔嚓！
佛印应声而碎！金蝉子闷哼一声，身形剧震，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那是他金身本源受创的迹象！
他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慌乱，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今日恐怕真的要陨落于此！他猛地看向地面仍在与体内力量抗争的张自在，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绝与……怨毒！
“异数！皆是因你！”他尖啸一声，竟不再全力防御孙悟空的攻击，而是拼着硬受孙悟空一记爪风撕扯在肩头（带起一溜金色的血光和破碎的袈裟碎片），双手猛地合十，口中念诵出一段极其古老、晦涩、带着某种献祭意味的梵咒！
随着梵咒响起，他眉心的那点朱砂痣骤然变得殷红如血，仿佛要滴落下来！一股更加精纯、却带着燃烧自我般决绝气息的佛力，从他体内爆发出来！这股力量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化作无数道细如发丝、却锋利无匹的金色光线，如同暴雨般，无视了孙悟空的攻击，铺盖地地射向地面的张自在！
围魏救赵！或者，临死前的反扑，也要拉上这个导致他失败的“异数”垫背！
这些金色光线蕴含着金蝉子燃烧金身本源的力量，穿透力极强，速度更是快得超越思维！孙悟空怒吼一声，想要拦截，却因为距离和角度，只能击碎大半，仍有十数道金光如同跗骨之蛆，瞬间穿透了张自在仓促布下的、微弱的净梵心炎防护，直刺他周身要害！
此刻的张自在，正处于与掌心“活体经书”意志争夺的最关键时刻。那经书在吞噬了金蝉子庞大佛力后，内部仿佛有某个恐怖的意识正在加速苏醒，疯狂的吞噬欲和混乱的意志如同滔巨浪，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防线。他全部的精气神都用于内耗，对外界的感知和防御降到了最低点！
眼看那十数道夺命金光就要将他射成筛子——
千钧一发之际！
那一直在他掌心疯狂旋转、吞噬一切的诡异漩涡，仿佛感受到了外界针对“宿主”的致命威胁，又或者是单纯地被那精纯的、燃烧本源的金蝉子佛力所吸引，猛地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吸力！
不再是针对能量，而是……空间！
以张自在的右手为中心，方圆数尺的空间骤然扭曲、塌陷，仿佛形成了一个微型的黑洞！那十数道激射而来的金色光线，在触及这扭曲空间的瞬间，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轨迹扭曲，然后不受控制地被那漩涡强行拉扯、吞噬了进去！
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溅起！
“什么？！”金蝉子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绝望的神色！他燃烧金身本源发出的舍命一击，竟然就这样被对方……吃掉了？！
而吞噬了这十几道蕴含金蝉子本源之力的金光后，张自在掌心的漩涡猛地一滞，那灰败与暗金交织的光芒瞬间炽烈到了极点，仿佛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仿佛某种枷锁破碎的声音，从张自在的掌心传出！
紧接着，那疯狂旋转的漩涡骤然停止，然后猛地向内收缩、坍缩！所有的光芒、所有的能量，都在瞬间被压缩到了极致，最终，在张自在的掌心，凝聚成了一枚……指甲盖大、通体混沌、表面有无数细密扭曲符文若隐若现的……种子。
这枚种子形成的刹那，那股试图侵蚀张自在的混乱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仿佛找到了更好的归宿，全部收敛回了种子内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却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般恐怖的死寂波动。
张自在只觉得掌心一沉，仿佛托着一座山岳，那股庞大的力量感几乎让他手臂骨折。但与此同时，一直紧绷的心神骤然一松，重新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混沌色的种子，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悸的力量，一时间竟不知是福是祸。
而空中，因为强行燃烧金身本源，又目睹舍命一击被轻易吞噬，金蝉子心神彻底失守，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周身的佛光如同风中残烛，几乎熄灭。
“死！”
孙悟空怎会错过这等良机？他眼中凶光爆射，身形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金蝉子面前，一只覆盖着暗金色毛发、凝聚了毕生妖力与恨意的拳头，如同贯穿时空的流星，狠狠地、毫无花哨地，轰在了金蝉子那毫无防护的胸膛之上！
噗嗤——！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如同熟透果子被砸烂的声响。
金蝉子的身体猛地弓起，那双纯粹的金色眼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空洞。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巨大的、前后透亮的窟窿，看着其中流淌出的、不再是金色而是带着污浊暗色的“血液”，以及那正在迅速崩解、化为飞灰的金身碎片。
“我……佛……”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呼唤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能出。
下一刻，他整个身体，从胸口的窟窿开始，如同摔碎的琉璃雕像般，寸寸龟裂，化作无数散发着微弱金光的碎片，然后这些碎片又在空中迅速黯淡、湮灭，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
唯有几缕残破的、沾染了暗色污血的月白袈裟碎片，如同失去了生命的枯叶，缓缓飘落在地。
灵山尊者，如来二弟子，金蝉子——身死道消，金身破碎！
地间，一片死寂。
只有孙悟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他拳头上缓缓滴落的、属于金蝉子的暗金色血液，滴落在尘土中，发出“嗒…嗒…”的轻响。
他缓缓收回拳头，看着金蝉子消散的地方，金瞳中的暴戾与杀意缓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仇得报后的空虚，以及一丝……更加深沉的冰冷。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霖面上，正低头凝视着自己掌心的张自在。
那双燃烧的金瞳，第一次，如此认真、如此复杂地，审视着这个看似弱、体内却藏着连他都感到忌惮之物的“师父”。
而张自在，也缓缓抬起了头，迎上了孙悟空的目光。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看透了许多事情的清明。他摊开手掌，将那枚混沌色的种子展现在孙悟空眼前。
“现在，”张自在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可以谈谈了。”
（第二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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