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死寂被韦庆嗣崩溃的嚎哭打破。他瘫在冰冷的地板上，涕泪横流，再无半分世家巨擘的威严，只剩下穷途末路的绝望和恐惧。
“！”李世民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不带一丝温度，帝王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将你所知，一字不漏，给朕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朕让你韦氏满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韦庆嗣浑身一颤，涕泪交流，语无伦次地开始供述：
“是…是…不止我韦家…还迎还有荥阳郑氏、博陵崔氏的部分旁支…也…也参与了…”
“高姓人…高姓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是宫里的人！是宫里有人与我们联络！”他惊恐地瞪大眼睛，仿佛回忆起极其可怕的事情，“每次传信…方式都不同…有时是混入马粪的蜡丸…有时是御膳房送出的特制点心里的纸条…有时甚至是…是夜间宫中更夫特定的梆子声暗号…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他对宫中事务、对陛下您的习性、对朝堂动向…了如指掌！”
李世民、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等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宫中！竟然真的藏匿着如此级别的内鬼！
韦庆嗣继续哭诉，将那个庞大而恶毒的计划和盘托出：
“他…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大唐彻底乱起来！最好…最好能换一个听话的皇帝！”
“他知道陛下您…您对秦族猜忌甚重，所以…所以定计，要借您之手，逼反秦族！”
“第一步，就是从泾阳开始！挑动秦战斩杀贪官，激怒长孙无忌大人…长孙大人本就对秦族不满，果然中计，率府兵前去镇压…以此拖长孙家下水，制造朝廷与秦族的直接冲突！”
“第二步，在灾民中混入高句丽死士！伺机刺杀秦族核心人物，或者…或者刺杀陛下您！无论成败，都能加剧混乱！同时…同时派人截杀运送药材的秦杨和孙思邈，断掉救治疫病的关键！”
“第三步，动用私兵，在王家村设下死局！伏击并力求斩杀程咬金、尉迟恭二位将军！断陛下臂膀！同时…同时在长安偷拐幼童，制造恐慌，分散朝廷注意力！”
“第四步，在渭水上游秘密筑坝，蓄水待决！制造人为水灾！并…并散布鼠疫！双灾并行，彻底击垮朝廷的赈济能力和民心！”
“第五步，就是…就是在长安实施‘五步乱长安’之策！纵火、投毒、散谣、刺杀、煽动民变！让京师彻底瘫痪！最后…最后鼓动被蒙蔽的百姓和愤怒的灾民，逼宫…逼陛下您下旨，剿灭秦族！”
韦庆嗣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如此一来…秦族与朝廷两败俱伤，下大乱…他们…他们便可从中渔利…甚至…甚至…”
他甚至不敢再下去。
李世民听得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这计划之歹毒，布局之深远，用心之险恶，简直令人发指！若非秦族屡屡破局，后果不堪设想！
“朝汁还有哪些官员是你们的人？！”李世民厉声喝问。
“很多…很多…”韦庆嗣眼神涣散，“六部之中，尤其是户部、工部、礼部…都有我们的人…大多是通过联姻、提拔、威逼利诱…具体名单…我…我记不全了…但迎有账册…在我书房暗格…”
就在这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脸色惨白的长孙无忌，急声道：“长孙大人！此事…此事您长孙家也并非全然无辜！您族中旁支第三房的长孙诠！他就…他就多次通过王元宝，向高句丽和突厥残部偷运禁运物资！铁器、药材、甚至…甚至是部分军械图样！他…他还与东突厥的突利可汗有秘密往来！破坏陛下您的草原分化之策！”
“什么？！”长孙无忌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指着韦庆嗣，手指颤抖，“你…你血口喷人！”
李世民冰冷的目光瞬间扫向长孙无忌，虽然没有话，但那眼神中的审视和怀疑，让长孙无忌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臣…臣对此毫不知情！”长孙无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声辩解，“陛下明鉴！若此事为真，臣定大义灭亲，绝不姑息！”
李世民冷哼一声，没有立刻理会他，目光重新回到韦庆嗣身上：“那个宫中的‘高姓人’，除了传信，还给了你们什么支持？”
“他…他提供了不少宫中的情报，还迎还有百骑司和各地驻军的部分调动规律…甚至…甚至暗示在某些关键时刻，宫中的守卫会出现…出现一些‘疏忽’…”韦庆嗣艰涩地道。
就在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到极点，李世民正准备下令根据韦庆嗣的供词进行全面抓捕和清洗时——
“报！！！”
一名百骑司校尉浑身浴血，踉跄着冲进御书房，甚至来不及行礼，嘶声喊道：“陛下！不好了！牢！牢被大批黑衣死士围攻！”
“什么？！”御书房内所有人脸色骤变！
李君羡一步上前，抓住那校尉：“清楚！怎么回事？！”
那校尉喘着粗气，急道：“人数不详！但极其悍勇！武功路数极其诡异狠辣！见人就杀！我们的人根本挡不住！他们…他们目标明确，直扑重犯监区！像是…像是要劫狱！王元宝等人就被关在那里！”
“劫狱？！”李世民猛地一拍御案，怒极反笑，“好！好胆色！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劫朕的牢！”
他瞬间从极致的愤怒中冷静下来，帝王的决断和铁血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李靖！”李世民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臣在！”李靖踏前一步，眼神锐利如鹰。
“朕命你即刻持朕虎符，调左武卫大军，封锁牢周边所有街道坊市！许进不许出！给朕将那片区域围成铁桶！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
“臣遵旨！”李靖毫不迟疑，接过内侍慌忙取来的虎符，转身大步流星而去，甲胄铿锵作响。
“侯君集！”
“臣在！”
“你率右武卫精锐，即刻驰援牢！给朕杀进去！内外夹击！朕不要活口！所有来袭的死士，给朕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是！”侯君集眼中凶光爆射，领命而去。
“李君羡！”
“末将在！”
“你率领所有能动用的百骑司精锐，给朕盯死牢外围！排查所有可能存在的暗道、密道！防止贼人金蝉脱壳！同时，加派人手，给朕将韦家、郑家、崔家在京所有府邸、产业，全部暗中监视起来！若有异动，立刻报朕！”
“遵旨！”
一道道命令从李世民口中清晰果断地下达，如同精准的齿轮，瞬间咬合，带动整个庞大的国家暴力机器开始高速运转！方才的惊怒和压抑，此刻全部化为了冷酷而高效的杀戮指令！
他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展现出了一代雄主在面对危机时应有的铁腕和决断！
秦哲站在一旁，抱着双臂，看着瞬间进入状态的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这才像个皇帝的样子！
李世民的目光最后扫过瘫在地上的韦庆嗣和跪着的长孙无忌，语气冰冷：“将韦庆嗣押下去，严加看管！若再有闪失，提头来见！长孙无忌…”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朕给你一个机会。立刻回府，清查门户！将长孙诠及相关热，一律拿下！若敢徇私…休怪朕不顾君臣之情！”
长孙无忌浑身一颤，重重磕头：“臣…谢陛下恩典！臣定当…定当查清此事，给陛下一个交代！”他爬起来，失魂落魄地匆匆离去。
御书房内，暂时只剩下李世民、房玄龄、杜如晦、魏征和秦哲等核心几人。
窗外，隐约传来远处牢方向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显然战斗异常激烈。
李世民的脸色在烛光下明暗不定，他望着窗外，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身边的臣子：
“劫牢…杀人灭口…看来，韦庆嗣的供词，戳到了他们的痛处了。这藏在宫里的魑魅魍魉…终于要藏不住了吗？”
他的拳头缓缓攥紧，骨节发白。
一场席卷朝堂和宫廷的腥风血雨，已然拉开序幕。而那个神秘的“高姓人”，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依旧窥伺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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