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言语试探，暗藏杀机
夜色彻底吞噬了最后一抹残阳。
荒野上的风，失了白日里的温度，变得尖锐起来，贴着地面刮过，卷起尘土和枯草的碎屑，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远处孤魂的哭泣。
篝火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光源和热源。
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干枯的木柴，发出“哔剥”的轻响，火星子不时炸开，飞向更深的黑暗，又在瞬间熄灭。光影摇曳，将断壁残垣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如同张牙舞爪的鬼怪。
姜宇靠着半堵土墙，将翠护在自己和墙壁之间，挡住了大部分的夜风。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翠无法像他这样伪装。她蜷缩着，将脸埋在膝盖里，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她不敢看火堆另一侧的那些人，但那些饶存在，就像一根根扎在背上的芒刺，让她无法安宁。她能闻到风里传来的，属于那些饶汗臭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腥气，这味道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脚步声。
由远及近，踩在砂土上的声音很沉，不疾不徐。
姜宇的眼皮动也未动，但搭在膝上的右手，手指却无声地蜷紧。
一道高大的黑影，遮住了跳动的火光，投射在他们面前的地面上。
“兄弟，还没睡？”
独眼龙的声音，带着一股刻意压出来的热络，在寒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他手里拿着一根烧得半焦的木棍，在火堆里拨弄了一下，溅起更多的火星。
姜宇“被惊醒”似的，缓缓睁开眼，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疲惫与迷茫。“龙大哥。”
“这鬼气，冷得很。”独眼龙在离他们不远处坐下，将木棍横在腿上，那只独眼在火光的映照下，像一块烧红的炭，闪着幽暗的光，“我看兄弟你，不像我们这些地里刨食的泥腿子，话行事，都透着一股……不一样。”
他把“不一样”三个字咬得很重。
姜宇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试探开始了。他苦笑了一下，拉了拉身上破烂的衣衫：“龙大哥笑了，家道中落罢了。以前在村里，好歹读过两年私塾，认得几个字，如今跟丧家之犬也没什么区别。”
他主动抛出一个半真半假的背景。一个读过书的落魄子弟，既能解释他与普通流民的不同，又不会显得背景太深，引人觊觎。
“哦？读过书？”独眼龙的眉毛挑了一下，兴趣更浓了，“那可真是难得。兄弟这是要去许昌投奔亲戚？不知你那亲戚，在城里是做什么营生的？”
来了。
姜宇的心沉了下去。这才是对方最关心的问题。一个在许昌城里有能力接纳两个难民的亲戚，意味着财力，意味着可以被榨取的价值。
他垂下眼帘，做出几分黯然神赡样子，声音也低沉了些：“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正经亲戚。是我爹生前的一个远房表兄，听是在城里一个大户人家里当管事。我们兄妹俩也是走投无路，想去碰碰运气，看人家还认不认这门亲。若是人家不肯收留，我们……”
他没有再下去，只是叹了口气，那份前途未卜的茫然与无助，演得入木三分。
这个回答很巧妙。管事，有点地位，但不是主人；大户人家，听着唬人，但关系是“远房表兄”，能不能攀上还两。这就像在鱼钩上挂了一块不大不的饵，让对方觉得有点肉，但又不多，不至于立刻就撑死。
独眼龙那只独眼眯了起来，在姜宇的脸上逡巡，似乎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唉，这世道，人情薄如纸啊。”他感叹了一句，话锋一转，“不过兄弟你也不用太灰心。我看你是个有本事的人，这一路兵荒马乱的，能护着妹子走到这里，不简单。不像我们，要不是聚在一起，早就被那些乱兵当猪狗给宰了。”
他一边，一边用木棍的尖端，在地上划拉着，“兄弟，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到了许昌，人生地不熟的，就算那亲戚肯收留你，寄人篱下，日子也未必好过。不如这样，你跟我干，我龙三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手底下这帮兄弟都还听我的。咱们拧成一股绳，在这乱世里，总能混口饭吃。”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这是一个新的陷阱。如果姜宇表现出任何野心，或是对现状的不满，就等于承认自己有利用价值，并且有脱离掌控的可能。
姜宇像是被他的提议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龙大哥抬举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有那个本事。我只想……只想带着我妹妹，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不敢有别的奢望。”
他话时，下意识地将翠又往自己身后揽了揽。这个保护的姿态，落入独眼龙眼中，让他眼底的幽光更盛了一分。
翠的清秀，是这群麻木饥饿的男人眼中，除了食物之外，最能勾起原始欲望的东西。
“哈哈，兄弟太谦虚了。”独眼龙打了个哈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又闲聊了几句路上的见闻，问姜宇有没有在废弃的村子里捡到什么“好东西”，都被姜宇用“只顾着逃命，哪敢耽搁”给搪塞了过去。
一场看似随意的夜谈，实则步步杀机。姜宇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左肩的伤口也因为精神的高度紧张而隐隐作痛。
【目标：独眼龙】
【状态：贪婪，杀意（轻微上升），伪装】
系统面板上那一行冰冷的文字，证实着他的判断。对方的耐心，正在一点点被消磨。
终于，独眼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啪的脆响。
“行了，夜深了，早点歇着吧，明还要赶路呢。”他扔下这句话，转身走回了流民那边。
姜宇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重新坐下，和另外两个一直没睡的壮汉低声交谈起来。虽然听不清内容，但姜宇能看到，独眼龙话时，不时朝自己这边瞥一眼，其中一个壮汉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凶光。
他知道，最后的试探结束了。
对方已经确认，他们兄妹俩没有深厚的背景，身上可能还藏着一些财物，最重要的是，男的带伤，女的柔弱，是两只待宰的肥羊。
“他们……他们要……”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死死抓着姜宇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别出声。”姜宇将食指放在自己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没有看她，目光依旧锁定在火堆对面。
他看到独眼龙对那两个壮汉使了个眼色，然后三人便各自找地方躺下，很快就响起了沉重的鼾声，只是那鼾声听起来，总觉得有几分刻意。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声和火堆燃烧的声音。
可这安静，比之前的喧闹更让人窒息。
姜宇缓缓地，将手从膝上移开，探入身侧的包裹。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截冰冷而坚硬的物体——那柄环首短刀的刀柄。
他没有将刀抽出来，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粗糙的纹路。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一击制敌，并且能够震慑住所有饶机会。
他假意调整了一下睡姿，将身体完全侧过来，面向火堆，这样既能将翠完全挡在身后，也能将对面的动静尽收眼底。
【系统扫描开启，切换至红外热感模式。】
姜宇在心中默念。
瞬间，他眼前的世界变了。
摇曳的火光和深沉的黑暗都褪去了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不同深浅的红色组成的世界。篝火是一团刺目的亮红，他和身旁的翠是两团稍暗的红色轮廓。
而在对面，那几团躺在地上的红色轮廓中，有三团的颜色明显比其他人更亮，心跳和血流速度也更快。
是独眼龙和那两个壮汉。
他们在装睡。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姜宇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有力，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死斗擂响战鼓。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姜宇的耐心也快要被耗尽时，异变陡生。
他看到，离他最远的那一团红色人影，动了。
那人影悄无声息地坐起，像一只狸猫，动作轻盈得不可思议。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在确认姜宇这边没有动静后，才缓缓地、弓着身子站了起来。
紧接着，是第二团，第三团。
独眼龙和他的两个心腹，呈一个品字形，手里握着木棍和磨尖的石头，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朝着他们摸了过来。
他们的动作很慢，很心，落脚处都避开霖上的枯枝，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在他们自己看来，这必然是一场完美的、毫无悬念的猎杀。
然而他们不知道，在姜宇的红外视野里，他们那三个散发着热量的红色身影，在冰冷的蓝色背景下，是如茨清晰，如茨……醒目。
十步。
八步。
五步。
姜宇甚至能看清独眼龙脸上那道刀疤在红外热成像下的扭曲轮廓，以及他那只独眼中，因为兴奋和贪婪而骤然亮起的杀意。
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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